第10章

“這五百萬......這房子......我們都不要了！我們還給他們！”

“咱惹不起啊！”

“我們惹不起那些大人物，我們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啊！”

“我們把錢退了，去給他們磕頭認錯，求他們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好不好？”

“兒子......我們把錢都退回去吧！”

“咱惹不起那些大人物，我們就是普通老百姓啊！”

張之平那帶著哭腔的哀求，像一盆冰水，讓屋內剛剛因為金錢而升騰起的一絲暖意，瞬間降至冰點。

剛剛還沉浸在喜悅中的李素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滔天大禍嚇破了膽。

她鬆開抱著兒子的手，也跟著哭了起來，附和著丈夫的話。

“是啊兒子，聽你爸的吧！咱們把錢還了！”

“這錢太燙手了，咱們拿著要沒命的啊！”

“咱們回家，關起門來，好好過咱們自己的日子，媽不能沒有你啊！”

夫妻倆一唱一和，將那種屬於小人物的卑微、恐懼和知足常樂，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是兩代人，兩種階層思想，在此刻，在這個小小的客廳裏，發生了最激烈的碰撞。

在張之平夫婦看來，這是滅頂之災，是能要了全家性命的滔天禍事，唯一的活路就是跪地求饒，退還一切。

但在擁有未來三十年靈魂的張和看來，這恰恰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是打破階級壁壘，通往更高階層的敲門磚！

是一份遞給未來真正大人物的......投名狀！

麵對父母的恐懼和哀求，張和沒有發火，更沒有不耐煩。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那個被恐懼徹底支配的、老實巴交的父親，眼神裏，充滿了憐惜。

他知道，這不是父親的錯。

是這個時代，是這個階層，賦予他的局限性。

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無比平靜，卻又無比清晰的語調，一字一句地問道：“爸。”

“錢退回去，然後呢？”

這個問題，讓張之平的哭聲一滯。

張和繼續追問，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錐子，狠狠地紮在現實的痛點上。

“然後我們繼續去求爺爺告奶奶，磕頭借錢給奶奶治病嗎？”

“然後繼續讓你在工廠裏，被那個小組長呼來喝去，幹最累的活，拿最少的錢嗎？”

“然後繼續讓媽為了省幾毛錢，大冬天用冷水洗衣服，落下一身的病根嗎？”

“然後繼續讓這個家，在任何一場風雨裏，都搖搖欲墜，不堪一擊嗎？”

一連串的質問，讓張之平夫婦啞口無言。

他們張著嘴，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因為，兒子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們前半輩子最真實的寫照。

張和頓了頓，小小的胸膛裏，湧起一股豪氣。

他看著父母，看著這個家，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我發過誓！”

他本想說“我重生一世”，但話到嘴邊，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變成了一聲輕咳。

“咳，我早就對自己發過誓！”

“這輩子，我不會再讓你們，受一點點的委屈！”

“桌上的錢，每一分，都是我憑我的腦子，堂堂正正賺回來的！它是幹淨的！”

“腳下的路，是我自己選的！天塌下來，有我一個人扛著！”

他從椅子上站直身體，小小的身軀，在這一刻，仿佛散發著萬丈光芒。

他環視著自己的家人，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屬於強者的口吻，鄭重宣告：“從今天起，這個家，我來守護！”

轟！

這番話，這股氣勢，徹底鎮住了張之平夫婦。

他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兒子，仿佛第一次認識他。

那瘦小的肩膀，此刻在他們眼中，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高大，都要可靠！

就連一旁見慣了風浪的李景程，也被自己外甥這番話，震撼得心潮澎湃！

趁著父母失神的間隙，張和的表情再次恢複了冷靜，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

“調查組要來，是意料之中的事，怕什麼？讓他們來！”

“我們的所有操作，都在交易所的規則之內，有據可查，公開透明。他們查不出任何問題！”

“相反，等他們查完，我們還可以反過來，去法院正式起訴老王誹謗和惡意操縱市場！”

“至於那個躲在暗處的趙家......”

張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既然隻敢用匿名信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就說明他自己也不幹淨，他比我們更害怕把事情鬧大！”

“所以，現在我們什麼都不用做，等著就行。”

“我們要做的是......”

張和眼中精光一閃，正準備說出自己下一步真正的計劃。

就在這時！

“咚咚咚！”

一陣急促而又格外用力的敲門聲，猛地響了起來！

這敲門聲，又重又急，仿佛不是在敲門，而是在砸門，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威嚴！

屋內的四個人，心頭都是猛地一跳！

說曹操，曹操到！

李景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他對著張之平夫婦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別慌，然後自己邁開沉穩的步子，走過去開門。

門開了。

門外，站著三個人。

兩個身穿藍色製服的本地警察，神情嚴肅，分立兩側。

而在他們中間，站著一個約莫五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

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深色中山裝，身材不高，卻站得筆直，如同一杆標槍。

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鏡片下的那雙眼睛，不大，卻像鷹隼一般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一股冰冷、嚴肅、不怒自威的氣場，從他身上彌漫開來，讓整個樓道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李景程隻看了一眼，心就沉到了穀底。

他知道，這就是電話裏老戰友提到的那個人。

鐵麵判官，周立新！

男人銳利的目光，在李景程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秒，便越過他，掃向了屋內的景象。

當他看到桌上那堆小山般的現金，以及那個站在椅子上，一臉平靜的孩子時，他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的證件，對著李景程亮了一下。

聲音，就像他的人一樣，沒有任何一絲溫度。

“我是中國證監會，專案調查組組長，周立新。”

“請問，張和在嗎？”

“我們接到舉報，有些情況，需要他本人配合我們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