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李繼業就這麼聽他的話,自請出京外放了?”
徐妙晴難以置信的看著徐妍,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就算是同樣的正二品,京官就是比封疆大吏高半級。
中央和地方官能一樣嗎?
雖然一個封疆大吏主要是看能手裏有多少兵丁嫡係,封疆大吏有沒有兵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但去地方勢力盤根錯節的地方,想自己發展嫡係養兵,這種難度就算再不懂政治的人都會感到震驚,何況是徐妙晴。
如果李繼業留在京都,對徐敬意俯首稱臣,百年之後,賞他一個文定諡號絕對不成問題。
文官畢生的夢想就是青史留名,文正二字更是被無數文臣追捧。
文定也是排名第六的美諡,這是莫大殊榮,但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李繼業就幹脆利索的放棄了文臣畢生追求,去走了一條很可能會粉身碎骨的道路。
徐妙晴第一次覺得,和鄭遂走在一起是自己最正確的決定,正統拉勢力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獲得一大批老臣的支持,徐妙晴的嘴角就不自覺勾起笑容。
有了這群老臣的支持,她麵對徐敬意也終於有了勝算!
但是她的笑容沒有持續多久,因為有人來稟報了秦王起兵造反的消息。
徐妙晴的麵色瞬間陰沉下來,從徐家接手中央權力開始,地方勢力就躁動不安,各地匪患橫行,叛亂不斷。
而且先帝晚年的時候就看出了徐家的不安分,氣若遊絲的老皇帝為了小皇帝,在病床上親手給徐家挖了一個大坑。
這個坑就是地方行政長官可以擁有兵權!
以往大齊也是軍政分家的,因為隻有武將兵權,得不到後勤支持,無法發動叛亂,同樣的,文臣也隻有經濟,不能練兵。
這種製衡持續了三百年,直到老皇帝放開了這條鐵鏈!
三國為什麼打的那麼凶?因為黃巾之亂時,靈帝親手將軍權下放,各地軍閥才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
更火上澆油的是,一同打開的,還有藩王的鐵籠!
以往藩王在封地內不可從政經商從軍,隻有幾百人的護衛,明擺了拿藩王當豬養,但老皇帝臨死前解開了這個繩子。
短短五年,地方就積蓄了可怕的力量,這也是徐妙晴最震驚的地方,現在地方就是火藥桶,你一個老東西什麼都不帶就敢赴任,病死在半路上都沒人管!
這種龍潭虎穴,鄭遂一句話,李繼業就敢去闖,這就是正統的好處!
徐妙晴冷聲道:“來人,通知吾兄,哀家有要事相商。”
就算她再怎麼想當皇帝,想扳倒親哥,但現在也不是時候。
如果讓秦王一呼百應,打進京都,那徐家就完蛋了,到時候還爭什麼皇位?她徐家不死絕都算祖墳冒青煙!
......
乾清宮,聽到徐妍彙報的消息,鄭遂也豁然轉身,眉頭緊鎖。
秦王喊的是清君側,但誰都知道,清君側的重點是清君!
你還真以為隻殺奸臣啊?那朱老四找他大侄子好幾十年幹什麼?
秦王打進京都,鄭遂最好的結果就是圈禁,更大的可能是忽然死在“徐家”手裏,然後秦王打出為鄭遂報仇的口號,砍徐家全族。
來回踱步之後,鄭遂忽然眯起眼睛。
這件事的大方向是按住秦王在內的地方勢力,軍閥決不能打進京都。
徐家再怎麼樣也是要體麵的,軍閥可沒有,漢末漢獻帝是什麼處境?
曹操還要臉要體麵,董卓和李傕郭汜呢?誰拿漢獻帝當人看了?
尤其是少帝劉辯,董卓說殺就殺了。
但這件事也不是都是壞處,局麵越亂,他火中取栗的可能性就越大。
現在,該見一見徐敬意了。
......
皇宮,徐敬意打馬前行,宮中走馬,腰佩寶劍,可謂狂妄至極。
他的年紀不過三十餘歲,姿容風流,身長甚偉。
隻是他這張成熟男人的臉上也滿是陰沉,顯然心情不怎麼好。
就在剛剛,他才接到了李繼業的請辭,而且說明,他明日早朝會推舉徐家的人接替工部尚書之位。
一個老頑固主動挪窩,雖然徐敬意不信他的效忠,但自請去地方,還推舉徐家的人接位,這是個大好事。
但還沒笑兩聲,就接到了秦王造反的消息。
徐妙晴知道局麵的危險,徐敬意當然更感同身受。
不同於困於深宮的太後,徐敬意把持朝政,早就知道地方要出事,因為兩個月前,他在秦王府的釘子就被拔掉了。
但徐敬意做夢都沒想到,局麵會迅速糜爛到這個程度。
一個秦王造反不可怕,說是十萬兵馬,能有兩三萬正兵就頂了天了,還都是沒見過血的新兵。
調過去三萬邊軍鐵騎,閉著眼都能把秦王的腦袋剁了喂狗,但問題是,他一個秦王都敢造反,其他人呢?
但如果這件事沒處理好,那可就是接二連三的造反!
過了許久,徐敬意才從坤寧宮中出來,心情稍微舒緩了一些,但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兄妹倆經過談話,確定了一個共識,禁軍不能動,這是鎮壓京都的關鍵,隻能調鎮北關的邊軍。
但還是那句話,鎮壓秦王造反不難,怎麼以雷霆之勢擊潰,震懾住其他勢力才是關鍵。
尤其是,怎麼從法理上把這件事從清君側的靖難,變成秦王這個逆賊造反。
在徐敬意打算出宮問問謀士們的意見時,徐妍走了過來。
“家主,陛下有請。”
徐敬意高坐馬上,麵色有些詫異,小皇帝見他做什麼?
平時見他老鼠見了貓一樣,唯唯諾諾的一句話不敢說,怎麼忽然想主動見我?
但是他忽然想到,李繼業是先進宮,之後才心如死灰的求外放,徐敬意又釋然了。
明白了,小皇帝恐怕是覺得幫他做成了一件事,迫不及待的想要些獎勵。
想到此處,徐敬意有些煩躁,此時他可沒心情陪小皇帝玩,當務之急是解決秦王的事。
眼看徐敬意理都不理,一扯韁繩就要走,徐妍連忙把鄭遂教她的話說了出來。
“家主,陛下問您聽沒聽過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句話。”
徐敬意欲走的動作停住,緩緩轉頭看向徐妍,寒聲道。
“你說什麼?給本相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