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江家與徐家表麵和諧,實際上卻關係微妙。
鄭遂這波上眼藥,可謂如一擊重拳,直接打在了江如鬆的任督二脈上。
江如鬆險些氣的暈過去,身子搖晃了兩下。
那鄭遂卻像是個沒事人似的,上前一步,大力扶住了江如鬆的肩膀。
“江愛卿這是怎麼了?若身子不舒服,朕可為你叫太醫來診治。”
冷汗嘩嘩的從江如鬆的額上落下來。
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鄭遂,隻覺得他這副皮囊裏頭似乎換了人。
莫非他從前一直都是扮豬吃虎、外愚內智?
不、不可能......
小皇帝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還能不知道嗎?
那便隻能是背後有高人指點了。
他把這話說與自己和徐敬意兩人聽,其目的就是為了挑撥離間。
事實證明他成功了。
莫說他今日是否進門,便是隻在江府門口轉上那麼一圈,他們江家與徐家之間微妙的關係都會更加雪上加霜。
江如鬆強忍怒意,故作鎮定道:“陛下多慮了,臣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且丞相府裏的那個府醫便足夠了,實在是不必陛下麻煩太醫過來一趟。”
鄭遂在心裏輕嗤一聲。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他不會還以為,隻需與徐敬意毫升說上一番,徐敬意就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吧。
“既然是江愛卿用慣了的大夫,朕也不好勉強插手。”
鄭遂淡淡一笑,目光忽然變得深邃起來。
“隻是朕的深意,江愛卿可知曉?”
江如鬆一愣,他不裝了?
鄭遂勾起唇角,未等江如鬆發話,又先一步開口道:“這種體麵,可並非是誰都能有的,江愛卿要懂得惜福才是。”
他這話可謂是明晃晃的告訴江如鬆,背後指點他的那個人,如今很看重自己。
可麵對著曾經窩窩囊囊,如今卻顯得極為奸詐狡猾的鄭遂,江如鬆可萬萬不敢輕信他的話。
“陛下以為,微臣不會將此事告訴給丞相大人嗎?”
既如此,江如鬆也不裝了。
鄭遂卻十分淡然,隻回了短短三個字:“你不會。”
同樣都是大齊的豪門世家,便是無法比肩,但上下也差不了太多。
這姓江的老賊哪裏會甘心自己曾經做臣子,曾經的同僚青雲直上,他們全家卻還俯首稱臣呢?
江如鬆心中駭然。
這幕後這人連這些彎彎繞繞都可看得出來,足以見得其厲害。
隻怕這會兒拒絕,莫說是其他勢力來收拾他,就是那徐家,也斷然不會放過他們。
鄭遂見江如鬆有所鬆動,便立刻又加了一劑猛藥。
“江愛卿為國效力了一輩子,可若日後人走茶涼,豈不叫人覺得惋惜。”
鄭遂的目光若有無的往江塘那邊看了一下。
這老賊身子一僵,果真是被拿捏住了軟肋。
便是心中有疑,此時也不得不先放一放。
“隻是......”江如鬆猶豫著開口,“如今天下局勢多變,秦王又舉兵造反。並非是臣不肯惜福,但如今臣隻想保全自身。”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麼聊齋?
鄭遂就是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這姓江的心裏在思量著什麼。
無非是沒有見真章,再加之又輕易不敢和徐敬意翻臉,便百般推諉。
其實目的,不過是為了能有點肉眼可見的好處做佐證罷了。
“江愛卿過於自謙了。”鄭遂笑道,“如同愛卿這般有魄力的人,自是不應當隻居於如今的位置上的,愛卿定能等到那一天。”
鄭遂的話點到為止,背手瀟灑離開。
江如鬆麵色沉沉的凝視著鄭遂離開的方向,心裏頭越發的七上八下起來。
鄭遂回了宮去,卻沒有第一時間回乾清宮,而是轉頭就奔了徐妙晴處。
“你怎敢去見江如鬆的老賊?”
徐妙晴聽了鄭遂講完前因後果,當即氣的拍案而起。
“如今大局未定,你便敢拉攏這些豪紳世家,簡直是愚蠢至極!”
要知道,徐妙晴雖想位列女帝,但也不敢這麼早的就和徐敬意鬧翻。
那徐家人可多半都是聽徐敬意的,且不說自己想借徐家的勢力為自己爭權,便是王後真的當了女帝,朝中也總該有一些自家的很聽話的人才是。
否則即便是一朝稱帝,又有什麼用?
來日不還是要拱手他人!
眼見著徐妙晴嬌美的麵容上爬滿了怒意,鄭遂心中不禁冷笑。
這女人有野心,卻沒那麼多腦子。
她簡直是既要也要,還不如明日上朝之時自己幹脆頒布一道聖旨,直接禪位於她算了。
“母後息怒。”鄭遂搬出他那一副窩囊樣來,畏畏縮縮的說道。
徐妙晴憤怒的甩袖:“你半出此等蠢出生天的事來,還想讓我息怒?”
鄭遂拱手道:“母後誤會兒臣了,既然母後想登基稱帝,那自是不能隻靠一家的支持。要知道如今秦王起兵造反,其他藩王必然也虎視眈眈。”
“這還用你說?”許妙晴不耐煩地瞪了鄭遂一眼,“你且說你到底是什麼心思,不必說這些廢話。”
鄭遂微微頷首,愈發的畢恭畢敬。
“母後登基必得名正言順,這所謂的名正言順,便是朝臣的支持。但若朝臣們的三言兩語就管用,那我鄭氏何必要走到如今這般地步?”
鄭遂唇角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苦笑,徐妙晴疑惑的看向他,神色倒是正了正。
鄭遂見狀摻熱打鐵,更為仔細的與徐妙晴分析起了這其中的利弊。
“想要坐穩皇位,必得有權有勢。那些文官老臣雖在嘴皮子功夫上有點本事,但實則真正的權力都把握在世家手中。因而與世家交好,就是必走的一條路了。”
徐妙晴若有所思。
鄭遂所言,並非絕無道理。
若不一點點滲透,待到來日功成之時,隻怕也得花上不少心思。
而世間萬事都有個宜疏不宜堵的道理,安撫總比鎮壓強。
有了他們的扶持,日後登帝之路不僅可以更加順利,更能讓她穩坐帝位。
但徐妙晴仍有疑惑:“可你這番冒失舉動,就算是把徐家給得罪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