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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試探

李承昊撐著牆,將頭一靠,酒氣熏天。

將離下意識地捂住鼻子,果然,地上一堆黃白嘔吐物。

“滾下來。”李承昊從腰間接下馬鞭,啪地往地上一甩,“上回還沒打完呢!”

“你誰啊?這麼無禮!”琉羽剛想下馬應付,被將離製止:“我來,你站一邊,這是私人恩怨。”

“臭小子。要不說咱倆八字不合,上哪都能遇見你。來,較量較量,讓你看看,我在雀都算老幾!”

這句話憋李承昊心裏頭好幾天了,愣是過不去。

“專程在這蹲我啊?你可真夠閑的。”

將離屬實沒見過這麼難纏的人,油鹽不進,有病。

“看你瘦得跟雞似的,爺讓你三招。”

李承昊半紮起馬步,左腳在地上半劃著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趁著將離下馬時,直朝她麵門攻來;將離沒有躲,反而向右後旋半周,飛身躍起,一腳踢向他的臉頰。

酒後之人行動遲緩,但李承昊還是頭一偏,及時避了開。

將離踢了個空,他趁機抓住腳裸,直接將半空中的人拽落,試圖摔在地上。但將離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反而借勢用雙腳絞住他的脖頸,直接將他一同帶翻在地上。

兩人迅速躍起近身肉搏,將離雙手扣住李承昊的脖子,李承昊也不示弱,雖半仰著頭不得動彈,但左手臂死死壓著將離,兩人四腿相纏,以這樣奇妙的姿勢,麵貼緊麵,幾乎零距離。

“想不到你會武功。”李承昊眯起了眼,眼尾上挑,低啞的聲線自帶魅惑。

他又聞到那股若有似無的花香味。

將離死死箍住他,眉眼淌笑,臉色緋紅如霞。

她下了死手,對方也沒客氣,彼此都壓製得死死的,喘不上氣。

“遇見不講理的,本官也略懂些拳腳。服不服?”她箍緊了手。

李承昊不要臉地將頭又朝她靠近,哈了一口氣:“服你爹!”

他猛一用力,重重地將左臂向下壓,將離猝不及防,幹脆張口咬上了他的下巴。

“啊!”李承昊痛叫,“狗東西!鬆口!”

兩人扭抱在一起,將離滿腔怒氣正好沒出撒,死咬著不鬆開,驚呆了琉羽。

師姐這麼彪悍的?!牛啊!

琉羽一屁股坐在地上磕起瓜子助威:“侍郎,加油!”

不遠處又衝過來一道黑影,是玄暉。

顯然是追著李承昊來的,一看這架勢,也跟著驚呆了。

“侍郎、總督,兩位可別鬧了!待會巡防的兄弟來了!”

這句話提醒了李承昊,禁軍巡防營的人若看到了,的確丟人。

他鬆開將離的脖頸,隻朝她胸口抓去,想借此反製她;驚得將離鬆開嘴,飛速向後退了好幾步。

“呸。”她朝地上吐了口血沫子,夜色掩住了她如紅柿子般的臉:“下作!”

“爺又沒扒你褲子,怎麼下作了。”

李承昊也跟著啐了口唾沫,手摸著下巴直倒吸冷氣:

“牙夠毒的。將不棄,你他娘的恩將仇報!昨夜貨倉是你吧?北冥鐵騎的劍是不是你放的?又想陷害我!”

他收到匿名信趕至貨倉,差點又中了計。

“放屁!不是我!”將離一聽就知道他誤會了。

“這麼說,你承認昨夜出現在貨倉的黑衣人是你了?!”

李承昊步步緊逼,酒氣衝天。

將離恍然大悟,這廝今夜是故意在此試探她的。

“李承昊,今夜我還要為我父親守靈,改日我找你,我們談談。”

對麵的男人頓了頓,收住了腳。“談個屁。”

他不會再信雀都這幫狗崽子半個字。

清冷的月灑落瑩瑩的月暉如碎雪滿地,李承昊步履踉蹌,玄暉攙著他朝著巷子越走越遠。

琉羽看著背影,似乎和前幾日來道觀找人的男子頗為相似。

可那人明明英武偉岸,哪像這般落魄不堪的。

她搖了搖頭:“大師姐,他看起來好可憐啊!”

“可憐?”將離慍怒:“他可憐個屁!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打人!”

琉羽渾圓的眸子在夜色閃爍惻隱:“他好像一條狗。”

一條無家可歸的狗。

將府靈堂。

將不棄卜一看見將離踏進來,滿眼嫌棄:“怎麼弄成這副鬼樣子?”

發絲淩亂、衣帽不整,簡直敗壞了他風流俊郎的形象。

“路上遇到瘋狗李承昊。”將離懊惱,懶得解釋,“畫取來了。今夜我來守靈吧。”

“也好。”將不棄轉頭吩咐管家黎叔:“你多看著點,別讓她胡鬧。這是誰?”

他的視線落在琉羽身上,將離背著身立在棺槨前,聲音淡淡:

“全清觀的小道姑,觀裏嫌她太能吃趕出來了。大晚上沒地兒去,瞧著可憐,我帶回來了。”

琉羽眨巴著眼,圓潤的臉、滾圓的身軀、肥嘟嘟的手,每個細胞都在印證能吃的事實。

“將府是什麼地方?阿貓阿狗都往裏頭帶。”將不棄的嫌惡溢於言表,“她的夥食費你自己付,不歸公中出。”

“你的俸祿一半歸了我,不過多雙筷子罷了,我養得起。”

將離跪下上了柱香,又磕了三個頭。

再抬頭,將不棄已經走了。

嗬,孝子。

黎叔和琉羽幫著將離推開了棺材蓋,屍首兩側雖放了冰降溫,但氣味已經很重了。

“這幾日做法事的人都受不住了。今日廣佛寺和尚來念經,熏暈了好幾個。”

氣溫越來越高,再不下葬是不行了。將離落了淚。

這是北冥送回屍首後,她頭一次麵對將正言,她一直不敢看,不能接受父親離去的事實。

缺失的頭部蓋著白布,頭顱,至今未找到。

屍首不全的人會在黃泉路上尋找他的肢體,踟躕不前,無法往生。

“父親生前受此折辱,死後還要受苦。黎叔,我太恨了!”將離指節捏得發青。

黎叔歎了口氣:“大小姐,別看了。咱們把畫放進去吧。”

將離擦了眼淚,將畫卷和簪子鄭重地放在將正言的身側。

“爹,你安心去,一切有我。”

一陣陰風刮過,白幡撲簌簌,蠟燭搖曳。

黎叔後脖子一涼,“老爺……回魂了?”

將離不信鬼神,也忍不住低頭看向棺槨。風吹起將正言身上的白布,露出嶄新的壽衣。

手部青白浮腫且有腐爛的跡象,隱隱似乎滲著黃水。

他……將離怔怔地盯著手看:“黎叔,取油燈。”

“怎麼了,大小姐?”離叔渾身冒著雞皮疙瘩,都說出殯前,魂魄都是要回來同家人辭行的,可活著的人聽著還是有些瘮人。

將離接過油燈,掀開白布,細細查看了將正言的右手。

她的眉心幾乎擰成了川字,“人死後,痣會消失嗎?”

將正言的右手虎口位置有顆黑痣,很明顯的特征,驗屍一定會確認過的。

黎叔搖頭,當日接回太傅後,他和裴老夫人一同給將正言換上壽衣的,哪怕頭顱不在,他也憑借著這個虎口的痣確認是老爺。

“痣怎麼會消失,那是胎裏帶來的東西。喏,這不是在……”

虎口處的黑痣似乎淡的如化開的墨水,很淺,很淺,隻餘表層的黑印子,難怪將離會覺得不對。

“人死了發脹,興許就撐開了。”黎叔實在受不住這個味道,往後退了一步。

“琉羽,掌燈。”將離將等遞給她,掏出絲帕小心翼翼地擦拭,淡淡的黑色迅速被絲絹吸收了去,虎口處隻剩下青白。

這痣,被擦掉了?

她激動得唇都開始顫抖,將燈燭放得更低,才發現自己過於用力,將不言的虎口處的皮被蹭掉了。

將離整個人在發抖,從希望的山頂又墜入了地獄。

黎叔捏著鼻子湊近:“大小姐?”

“我隻是舍不得爹,想再多看一眼。”

將離扯起白布蓋好,琉羽和黎叔一起推著棺材蓋,又將棺材蓋好。

黎叔擦了擦眼角:“人死不能複生,大小姐,節哀。”

“是啊,人死如燈滅,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若沒死呢?她再度跪下,雙手合十。

生出了妄念。

太傅出殯,風光大葬。

葬儀式結束後,一家子人喚了她去花廳。

將不棄又開始指點江山:

“隻要太子順利登基,我就是內閣首輔,下一任的帝師,將家將會在雀都持續百年榮光。你如今頂著我的身份行事,更要處處為太子思慮周全。”

“知道了。”將離垂眸。

“北境接連大捷,大理寺又在查二皇子,此時你萬不可同李承昊再起爭執。”

“知道了。”將離失神。

“如今你是家主,身上的擔子越發重了,要仔細身子。”

將夫人心疼兒子,看將離毫不上心,忍不住埋怨:

“你是為你哥分憂的,別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就算是條狗也會搖尾巴,你呢,這些日子都學會了些什麼?”

……將離忍。

“娘,一個人的見識和學問,哪是幾天就能學會的。”

將之瑤輕蔑地笑了笑:“道觀長大的姑子,能會什麼啊。你要謝謝自己長的這張臉,否則,你現在早就被人打死了,哪還能過著如此光鮮的生活。一個人吃閑飯也就罷了,竟還沒臉沒皮地帶個胖姑子來。說出去真是笑死了。”

……將離再忍。

聽見有人貶損她,將不棄心裏頭舒坦多了。

將離這個鋸嘴葫蘆,對她好也不會說一聲謝,成日陰著張臉,養出仇來了。

將家到底有哪一點對不起她的。

“喪儀答謝宴的事安排得如何了?”他問。

“娘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戲班子、食材都是挑得最好的,到時候席麵請醉風樓的廚子來燒,原是宮裏出來的,難請得很。平昌侯爵府定了十五那日,你娘我加了五百兩把廚子搶過來了。”

將夫人很得意,一個小小侯爵府罷了,知曉他們要擺宴席就該自動將日子讓出來,還非要杠上不依不饒的。

雀都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這些個得勢的小門小戶都狂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娘你真厲害!”將之瑤借機說出自己的心思:

“咱們該將答謝宴大大地辦一辦,屆時哪些高門顯貴都會帶適婚兒女出席的。您趁機也給哥哥挑一挑適齡千金,等哥哥的腿好了,直接求娶下聘,一點不耽誤。”

“我不同意。”將離道。

不同意……什麼?

將之瑤、將夫人等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你算哪根蔥?輪得到你不同意?”將之瑤笑得步搖亂晃。

將老夫人本是閉眼撚著佛珠,此刻也睜開眼心生不悅:“這個家的家主如今是你大哥,輪得到你插嘴?”

死丫頭,扮著扮著,就當自己真是將不棄了。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是故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時時而惕,方能無咎。”將離耐著性子規勸:“如今爹得了諡號,無上榮寵必然遭遇有心人的妒忌,將家更該謹慎低調才是。”

將不棄本來心中也存有一絲猶豫,但這番話從將離的口中說出來,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會背幾句文章,真以為自己是大學士了。”他譏諷道:“將家士族之首,爹配享太廟,縱然風光些,誰敢說一句不是。”

得,將離無語,想起早朝,又問:

“再有,祥泰貨倉之事甚是蹊蹺,為何你要讓太子咬死二皇子,若事有反轉,豈不是自惹禍根?”

將不棄嗤之以鼻,“太子與二皇子終有一爭,如此良機在手不乘勝追擊反而束手束腳,難成大器。”

“就是,哥哥還輪得到你說教?”將之瑤翻了個白眼。

“爹的葬儀,雀都有頭有臉的高門顯貴幾乎都設了路祭,這喪儀答謝宴我們不僅要大辦,還要辦得風風光光的,讓天下人都知道我將家三代帝師!文正公必將載入史冊,流芳百世!”

將不棄越說越惱火,直接拍起了桌子:“銀子不是問題!一應之物都要最好的!”

將老夫人人越老越愛體麵,深以為然:“說得極是。將府背後是太子,自該好好操辦,絕不能丟了太子的顏麵。”

“母親說得是。”將夫人捏著帕子欣喜,“兒媳本就想著請太子來呢。”

一聽說要請太子來答謝宴,將之瑤的眼睛都在發光,已經在腦中想著那日該穿什麼衣裳、配什麼首飾了。

將離悶聲不響,起身離開。

“你去哪?我話還沒說完呢。”將不棄望著她背影怒斥:“眼裏沒有尊卑,不成氣候!”

裴老夫人揉著額角:“神醫還沒有找到嗎?我見到她就頭痛。”

“派去的人尋遍了雲夢穀,都未曾見到人影。”黎叔哈著腰,“準備再派一批人去呢。”

將不棄沉下眸子:“再尋不到,都別活了!”

黎叔苦著臉,唯唯諾諾地應下。

這腿長在雲神醫身上,他們也沒轍啊!

再說了,找著了也未必能醫啊。

這個管家不幹也罷。

大家一起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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