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冰冷的地麵上爬起來,用手背胡亂地擦幹了臉上的眼淚。
臉上已經沒有了憤怒,也沒有了悲傷,隻剩下一種死一般的平靜。
「錢,你們一分也別想拿到。」
我從口袋裏拿出那張黑色的卡,在他們三雙貪婪的注視下,緩緩舉起。
然後,當著他們的麵,用力一折。
哢嚓。
黑卡應聲斷成了兩半。
「不——!」
我媽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像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瘋了似的衝過來想從我手裏搶奪那些碎片。
我一把將她推開。
「這是我的錢。」
我看著他們,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說道。
「從今往後,我掙的每一分錢,都隻屬於我自己。」
「你們,還有他,」
我抬手,指著病床上那個早已目瞪口呆的弟弟,
「休想再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不相信的話你們可以試試看!」
說完,我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病房外走去。
身後傳來我爸媽氣急敗壞的咒罵聲,和我弟歇斯底裏的哭喊聲,我充耳不聞。
走出醫院的大門,外麵陽光正好,卻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像一個找不到歸宿的孤魂野鬼。
我沒有家了。
可笑的是,在巨大的悲傷過後,我竟然覺得無比的輕鬆。
那座壓在我心頭,壓了整整十八年的大山,終於消失了。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是陸珩。
「卡刷不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爽。
「我掰了。」我平靜地回答。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為什麼?」
「心情不好。」
「......」
陸珩似乎被我這個理由噎住了,過了半天才重新開口。
「你在哪兒?」
我抬頭看了看不遠處的路牌,報了路口的地址。
半小時後,一輛騷包的紅色跑車一個急刹,穩穩地停在了我的麵前。
陸珩降下車窗,衝我揚了揚下巴。
「上車。」
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去哪兒?」
「帶你去個地方。」
車子一路疾馳,最後停在了一棟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豪華公寓樓下。
陸珩帶著我上了頂樓的複式公寓。
房子很大,雖然裝修奢華,但是空曠得不像一個家。
他從酒櫃裏拿出一瓶紅酒,倒了兩杯,遞給我一杯。
「說吧,怎麼回事?」
我接過酒杯,將醫院裏發生的一切,像是在講一個別人的故事一樣,用最平靜的語調,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陸珩一直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同情。
等我說完,他才輕嗤了一聲。
「你倒是能忍。」
我搖晃著杯中暗紅色的酒液,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以前是沒得選,現在,我不想忍了。」
我抬起頭,迎著他的視線,一字一頓。
「陸珩,我們的交易,還算數嗎?」
他挑了挑眉。
「哦?你還想繼續?」
「對。」
我的態度很堅決,
「五百萬,我替你擺平所有麻煩。但從今以後,我隻為錢下跪。」
陸珩看著我,那雙黑色的眼眸裏,第一次有了除了玩味和不耐煩之外的情緒。
那是一種......近乎於欣賞的東西。
他勾起唇角,舉起酒杯,和我手裏的杯子輕輕碰了一下。
「成交。」
「歡迎加入魔鬼的陣營,蘇清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