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嘉序這名字像顆投入水中的石子,在我心裏漾開微瀾。
當年他家道中落,我剛靠著接零散妝造活攢了點錢。
看著他背著洗得發白的書包站在助學點門口,一時心軟就幫襯了幾年。
後來聽說他是流落在外的富家繼承人,認祖歸宗那天,整條街都被陸家的車隊堵得水泄不通,成了比許淮頌家世更顯赫的新貴。
自他前段時間找上門那天起,心思就昭然若揭,眼裏的情愫根本藏不住。
圈裏那些指名要我做造型的明星,大部分都是經他手遞來的資源,繞來繞去,總欠著他的情分。
見我愣神,黛西順勢提出,邀請我一起去主持人大賽給她補妝。
我無奈點頭同意。
不出所料,第一輪孟兮苒就被淘汰。
我靠在化妝椅上,聽著隔壁休息室傳來孟兮苒的啜泣聲。
“淮頌哥你聽見評委說的了嗎?”
孟兮苒的聲音扭曲變形,“說我發音像菜市場潑婦,這要不是有人指使,黛西老師怎麼可能這麼犀利!”
許淮頌的跟班們立刻炸開了鍋。
“草!我就說那個聞梨不是好貨!”
“一個給人擦胭抹粉的下九流,真把自己當人物了?”
“淮頌你當初是瞎了眼吧?怎麼看上這種賤貨的?這麼欺負人!”
化妝刷在我指間捏得咯吱作響。
“聞梨哪有這個本事?”
許淮頌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令人作嘔的憐憫,“她就是個拎化妝箱的,平時連評委席的邊都摸不著。”
“淮頌哥!你還替她說話!”
孟兮苒突然拔高音調。
“我可聽說了,聞梨最近接了不少大明星的單子。”
有人陰陽怪氣的接話,“指不定是陪睡換來的呢?”
“淮頌,這種出來賣的貨色你也敢要?不怕得病?”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就被撞開。
孟兮苒的眼睛腫得像桃子,“學姐現在滿意了?買通評委把我踩下去,是不是特別威風?”
許淮頌帶著他那群兄弟堵在門口。
沈槐最先衝進來,“聞梨你夠陰的啊?兮苒準備了三個月的稿子,就被你這麼攪黃了!”
我抬眼掃過去,“她稿子寫得像裹腳布不被認可,跟我有什麼關係?”
“聞梨。”
許淮頌敲了敲化妝台,“給兮苒道個歉,這事就算過了。”
“道什麼歉?沒教她查字典?”
孟兮苒的眼淚瞬間決堤。
“淮頌哥!她明知道黛西老師是評委,還故意接了補妝的活,這不是針對我是什麼?”
許淮頌的臉色瞬間陰沉,“聞梨,別給臉不要臉。”
“道歉!現在,立刻。”
“做夢。”
我嗤笑道,“許淮頌,你以為你是誰?真當我還是那個能被你隨便拿捏的聞梨?”
聞言,他猛的鉗住我的手腕。
我察覺到他的意圖,冷笑道:“你動一個試試。”
“今天這事要是傳出去,你許大少為了沒畢業的小情人,當眾逼迫業內金牌化妝師道歉,你猜明天的財經版和娛樂版,哪個會先炸鍋?”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哢嚓”一聲脆響。
劇痛像閃電般竄上整條胳膊,我的右手腕以不正常的角度耷拉下來。
我疼得弓起身子,冷汗瞬間浸透後背。
“你隻是斷隻手,兮苒失去的可是夢想。”
“我欺負你了又怎樣?”
“跪好。”
許淮頌一腳踹在我膝窩,我重重跪在大理石地麵上。
他伸手揪住我頭發,狠狠往地上按。
“敬酒不吃吃罰酒,給兮苒磕頭認錯。”
額頭撞擊地麵的悶響讓我眼前發黑。
溫熱的血順著眉骨流下來,在地麵上濺開幾滴暗紅。
“用點力!”
沈槐的語氣裏滿是惡毒的興奮,“這賤人骨頭硬得很,不使勁她不知道怕!”
許淮頌按著我後頸的手加了力道。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
“這就受不了了?”
許淮頌強迫我抬頭,“你知道兮苒在台上有多難堪嗎?她辛苦準備了三個月,就被你毀了!”
我透過血霧看著他猙獰的臉,漸漸和三年前的模樣重疊。
那時他發著四十度的高燒,躺在出租屋的小床上,我守了三天三夜沒合眼,用攢了半個月的工錢給他買進口退燒藥,每隔一小時就用溫水給他擦身降溫。
現在他為了另一個女人,能親手折斷了我吃飯的手。
“保安!這裏有人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