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一個朋友要離婚。”
顧尋煜麵不改色地撒謊,指尖悄悄攥緊了被角。
餘芷鳶神色淡漠地點頭:“可以找我,我免費幫他打這個官司。”
“不用那麼麻煩。”他扯了扯唇,笑意不達眼底,“雙方都有離婚意向,你幫忙擬份協議就好。”
餘芷鳶不疑有他,抬手示意助理去準備。
病房門關上後,空氣突然安靜得令人窒息。
“昨天我和暮朝隻是老朋友聚餐。”餘芷鳶突然開口,“你別多想,也別去找他麻煩。”
顧尋煜忽然笑了。
他張揚任性,卻從不無理取鬧。
如果她當初坦白心裏有人,他絕不會死纏爛打這麼多年。
心臟泛起細密的疼,他強壓下情緒,抬眸看她:“你來就為說這些?”
“還有……”她語氣緩和了些,“謝謝你救了暮朝,他有凝血障礙,如果受傷會很麻煩。”
“作為補償,你有什麼要求可以提。”
顧尋煜定定看著她:“你就那麼愛他?愛到要為了他給你丈夫補償?”
餘芷鳶沒聽清,微微皺眉:“什麼?”
恰好助理推門而入,將擬好的離婚協議遞到顧尋煜手中。
他沉默地接過,徑直翻到女方簽字欄,推到餘芷鳶麵前:“簽字。”
“錯了。”她修長的手指停在紙頁上方,“這是離婚的女方簽字欄。我是律師,應該簽見證人那頁。”
她正要翻頁,手機鈴聲突兀響起。
屏幕上“暮朝”兩個字格外刺眼。
“翻到下一頁。”她示意顧尋煜,轉身接起電話,轉身接起電話時聲音瞬間溫柔,“怎麼了?”
顧尋煜一動不動,筆尖仍抵在原處。
“……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餘芷鳶看都沒看就簽了字。
筆尖落下的刹那,顧尋煜懸著的心終於墜入冰窟。
“律所有急事,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的背影那樣決絕,甚至沒發現自己簽錯了位置。
顧尋煜目送她遠去,顫抖著在另一欄簽下自己的名字。
三十天離婚冷靜期結束,他們就再無瓜葛了。
……
住院的這一周,顧尋煜的病床邊始終空無一人。
他學會了自己換藥,自己咬著牙忍痛翻身,自己盯著輸液瓶叫護士。
直到出院那天,餘芷鳶才姍姍來遲。
“最近在加班。”她站在病房門口,衣著精致,身上帶著若有似無的小蒼蘭香。
那是那天沈暮朝身上的香水味。
顧尋煜垂眸整理行李,沒有拆穿她的謊言。
讓他意外的是,餘芷鳶沒有直接送他回家,而是帶他去了新開的購物中心。
“想吃什麼?”她站在電梯裏,修長的手指劃過手機屏幕,難得耐心地詢問,“這家粵菜的蝦餃很正宗。”
從午餐到電影,她事無巨細地安排。
會在他猶豫時為他點好他愛吃的菜,會在他喝湯時提醒小心燙,會在電影院的冷氣太足時要來毯子披在他肩上。
“空調會不會太冷?”
“座位舒服嗎?”
“這道菜合不合你口味?”
這種體貼讓顧尋煜恍惚。
八年了,他們第一次像普通情侶一樣約會。
“你不是有潔癖,最討厭人多的地方嗎?”在電影院昏暗的光線裏,他終於忍不住問。
餘芷鳶整理袖口的動作頓了頓:“看你悶久了,破例一次。”
她的聲音很溫柔,溫柔得不像餘芷鳶。
這種違和感在她送他回家,自己卻說要“回律所加班”時達到頂峰。
顧尋煜鬼使神差地攔了輛車跟上去。
夜幕下的購物中心燈火通明。他看見餘芷鳶接了沈暮朝,帶著他重複著白天的路線。
同一家餐廳,同一個影廳,甚至在同一家店裏買了同一件襯衫!
“好久沒回國,哪裏都不熟了。”沈暮朝攬著她的肩膀輕笑,“還好有你陪我。”
他突然歪頭:“不過我記得你以前最討厭逛街了,每次路過商場都恨不得繞道走。怎麼現在連哪家店的蝦餃最彈牙,哪個影廳的座位最舒服,哪家店的襯衫最適合我都這麼清楚?該不會是偷偷做了功課吧?”
餘芷鳶神色淡淡,那個對旁人觸碰都嫌臟的女人,此刻卻在沈暮朝轉身試衣的瞬間,無比自然地接過他遞來的外套。
“嗯,做功課了。”
隔著櫥窗,顧尋煜心臟猛地一縮,像被冰錐狠狠貫穿,每一次跳動都扯著血肉,連呼吸都成了酷刑。
原來,他隻是個她為討白月光歡心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