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被關在遊艇底艙一間狹小的儲藏室裏。
全身發軟,頭痛欲裂。
黃銅食盒就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但盒蓋已經被暴力撬開。
裏麵那些我爺爺傳下來,用了幾十年的法器,像垃圾一樣被傾倒出來,散落一地。
那把溫養了半個世紀的桃木筷,斷成了幾截。
那個用來盛“孟婆湯”的白玉碗,碎了一角。
我天生陰陽眼,這手做“引魂宴”的手藝,是跟守著“陳記坊”的爺爺學的。
給鬼做飯,填的雖然是它們的饑餓,但穩的卻是它們的魂魄。
餓著肚子的魂,走不了黃泉路,半途就得化作怨氣衝天的厲鬼。
那怨氣反噬回來,殃及子孫後代。
爺爺臨終前,抓著我的手說。
“阿默,人心比鬼惡,陽間的飯難做,守住咱家的規矩,別讓那些沾著人味兒的臟東西,汙了你的鍋!”
當時的我,不以為然,人怎麼可能比鬼可怕?
沒想到,竟一語成讖。
門被打開,唐昕站在門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我氣不打一處來,“唐昕,你出爾反爾!”
唐昕冷笑一聲,走進來,一腳踩在我散落的工具上。
“我就出爾反爾怎麼了?”
“給你臉不要臉,還敢跟我耍花樣,這就是下場!”
說著,她指著我的黃銅食盒,對保鏢下令。
“把這堆破銅爛鐵給我扔海裏去!看著就晦氣!”
“不要!”
我失聲尖叫,掙紮著想要撲過去阻止,但還是晚了一步。
“噗通”幾聲悶響,食盒連同裏麵所有的東西,被保鏢扔進了漆黑的海水裏。
我目眥欲裂,這些法器,傳了三代,沒想到卻毀在了我手上。
我徹底怒了,“你知道你扔的是什麼嗎?你會遭報應的!”
唐昕像是聽到了什麼年度最好笑的笑話,她蹲下來,掐住我的下巴,嗤笑道。
“就你,也配威脅我?我馬上就要和港島李家的太子爺李澤訂婚了!誰敢報應我?”
“這堆破爛玩意,扔了就扔了,大不了,我賠你一百個新的,隻要我心情好。”
我冷冷看著她,“恐怕你賠不起!”
唐昕冷笑一聲,“賠不起?笑話!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唐昕賠不起的東西!”
看著她那張囂張扭曲的臉,我閉了閉眼,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字麵意思,當然賠得起,隻不過代價,是你的命!”
唐昕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隨即被暴怒取代。
“你找死!保鏢!把他的手給我按住!”
緊接著,她從旁邊工具箱裏撿起一把剔骨刀,貼在我手背上。
“嘴硬是吧?敢咒我!”
“說,你今晚到底要去給哪個老東西做飯?”
“不說我就廢了你這隻做飯的手!”
牆上一個老舊的航海鐘忽然擺動,指針指向了子時。
巨大的恐懼和憤怒瞬間將我淹沒。
時辰已過,李家的那些魂......完了!
我苦澀一笑,死死盯著唐昕,一字一句道。
“李鴻海!我今晚要去服務的客人,就是你未來公公,港島船王李鴻海!”
“他和他的船員,在百慕大迷了路,魂魄無歸,饑腸轆轆。我今晚就是要過去為他們開‘引魂宴’,送他們最後一程,現在全被你毀了,你滿意了嗎?”
儲藏室裏一片死寂。
唐昕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她的經紀人也聲音發顫,難以置信。
“不可能!李老先生的船隻是失聯,怎麼可能......”
男助理手忙腳亂掏出手機,臉色蒼白。
“剛......剛有新聞彈窗,說......說李家的搜救隊,在失事海域,找到了......找到了李老的遺體......”
“放屁!”
唐昕猛地轉身,反手甩了助理一耳光。
“李老要是沒了,阿澤還有心情開派對?用你的豬腦子想想可能嗎?”
“再敢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
緊接著,她用刀尖再次抵住我的手背。
“賤人,敢咒李老?我看你是活膩了!”
我歎了口氣,聲音嘶啞。
“我沒造謠!不信你可以跟李澤求證!法器被毀,耽誤了開席的時辰,已經闖下大禍!”
“現在放我走,或許還能補救一點,否則,不僅李家會遭殃,連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唐昕尖聲打斷。
“敢直呼我未來公公的大名,你也配?還威脅我!”
說著,她猛地發狠,剔骨刀狠狠地砍在了我的手掌上!
我悶哼出聲,疼到窒息,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
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地板。
唐昕卻又把刀尖指向了我的嘴唇。
“讓你嘴賤!再胡說八道,我就割爛你的嘴!”
“把你這雙臟手的手指一根根剁下來,看你還怎麼裝神弄鬼!”
手掌傳來的劇痛讓我幾乎暈厥,說不出一個字。
唐昕這才得意地扔掉剔骨刀,準備離開。
“把他給我看好了!等派對結束,阿澤跟我求完婚,本小姐再來好好招待他!”
就在這時,儲藏室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穿著考究,麵色焦急的年輕人衝了進來。
正是李家少爺,李澤。
他看到滿身是血,癱倒在地的我,先是一愣,緊接著暴怒。
“是誰把陳師傅傷成這樣,讓我爸的亡魂不得安寧的?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