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她才抬眼看向我。
那眼神,帶著高高在上的漠然。
她紅唇輕啟:“愣著幹什麼?沈總被襲擊了,還不把這不長眼的家夥教訓一番扔出去?”
曾經的許知意,是會因為別人賣我一兩個爛果而爭論一個下午的人。
是會在工頭拖欠工資時衝去工地為我出頭的人。
而如今。
她甚至懶得問一句“為什麼打人。”
便給我定了性。
幾個保鏢瞬間圍上來。
我被按在地上,拳頭和皮鞋如雨點般砸下來。
“媽的,死窮鬼,什麼身份就敢和沈總動手?”
“這廢柴骨頭還挺硬,吭都不吭!”
“真是活膩了!使勁打!”
肋骨、肚子、後背都火辣辣地疼,連嘴裏都全是血腥味。
我蜷縮著護住頭,一聲不吭。
汗水混著血水糊了一臉。
透過縫隙,我看見許知夏皺著眉,表情很嫌棄。
很快又移開視線,轉身心疼地碰了下沈聿川腫起的嘴角。
“行了,別打死了。”沈聿川終於施舍般開口。
揮了揮手:“扔出去吧,別臟了地方。”
兩個保鏢立馬像拖死狗一樣把我架起,狠狠丟到滾燙的柏油路上。
灼熱地麵烤著背後的傷口,疼得鑽心。
我強撐著爬起來,看見沈聿川摟著許知夏的腰,低聲說著什麼。
女人嬌笑連連,捶了男人一下。
我扯了扯嘴角。
全程,許知夏都沒認出我,
一起五年,我不過是臉上血和汗混著,狼狽了點。
她便認不出。
我卻能瞥一眼背影,便確定是她。
到底是眼神不好,還是從未放在心上過?
口袋裏的舊手機震動起來,是許知夏的微信:
【阿沉,今天的麵試超順利!領班人超好,請我們吃飯慶祝呢!別等我啦,你自己吃點好的,愛你~】
“嗬。”我盯著裂了條縫的手機屏,站了很久。
胃裏空得絞痛,我終於忍不住扶著牆往外走。
路過一家高檔西餐廳時,我看到了她。
許知夏正和幾個打扮靚麗的女孩坐在一起,笑得花枝亂顫。
桌上滿是精致的餐點,一瓶紅酒就抵得上我擦半個月玻璃的錢。
我像隻陰溝裏的老鼠。
躲在窗外的陰影裏,聽著裏麵隱約的談笑聲。
“夏夏,你跟沈少真是郎才女貌!什麼時候訂婚呀?”一個女孩起哄。
許知夏紅了臉頰:“快了啦~ 不過,得先把那個麻煩處理幹淨。”
“你說那個一天打三份工的窮鬼?”另一個女孩嗤笑,“還沒分?沈少不吃醋?”
許知夏晃著酒杯,眼神輕飄飄:
“他?一個替身罷了。當初聿川出國,我無聊才找的他。”
“誰讓他那張臉,有幾分像聿川呢?”
“貪戀他那張臉?”另一個女孩誇張地笑,“夏夏你口味真獨特!”
許知夏也笑了,表情殘忍又玩味:
“說來搞笑,那時他還為了我和家裏決裂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有多大家業呢哈哈!”
“跟你們說,阿川才不會吃這種醋呢。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廢柴,哪值得他費心?”
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紮進心臟。
許知夏還在說,她壓低了聲:“對了,他還跟我打賭呢。”
“賭訂婚夜前,顧沉那傻子一共能給我攢多少錢呢!哈哈!”
“噗呲——真的假的?沈少也太會玩了!”女孩們笑作一團。
“當然真的!我猜他最多能湊個十萬八萬頂天了,聿川說肯定不止,畢竟一天打三份工呢,跟驢似的......”
“哈哈哈!那傻子估計正在工地吭哧吭哧扛水泥呢吧?真可憐~”
“可憐什麼?能當夏夏的替身,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許知夏也捂著嘴笑。
笑得腰都彎了。
胃裏翻江倒海,我扶著牆,幾乎要吐出來。
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回家的。
隻知道我把自己摔進那張一股子黴味的破沙發裏時,連開燈的力氣都沒有。
空氣中,隻有粗重的喘息聲和身上各處傳來的鈍痛提醒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