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厲蕭才到家，就見林管家一臉神秘地湊過來，低聲道：“厲總，見鬼了。”

沉默片刻，厲蕭淡淡道：“林管家，我覺得你現在更像鬼。”

“您就別取笑我了。”林管家輕歎一聲，“我就是覺得，夫人突然出現，樣貌還一如從前，十分得有十二分的不對勁。”

“您還是得留心眼，萬一......”

“沒有萬一。”厲蕭打斷林管家，視線落在不遠處。

正廳裏。

蘇望秋大爺似的窩在沙發上，厲塵霖正屁顛屁顛地給她剝荔枝，可謂是母慈子孝。

厲蕭唇角勾勒出淡淡的弧度，“我不會認錯的。”

他闊步向前，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見來電顯示人是“燕老師”，厲蕭腳步一頓。

摁下接通鍵後，一道帶著怒意的女聲從聽筒傳出：“厲先生，厲塵霖實在是太過分了！他以前逃課叛逆就算了，現在還霸淩同學？有人看見他在校門口搶錢，太惡劣了。”

“我知道厲家有權有勢，但也不能這麼縱容孩子吧？您明天還是來學校一趟吧！”

厲蕭雖然沒開免提，但這道女聲屬實是太過明顯。

蘇望秋和厲塵霖都聽的清清楚楚。

厲蕭蹙眉望向厲塵霖，下意識問道：“厲塵霖，你又犯什麼錯了？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厲塵霖剝荔枝的動作一頓，臉上的笑容在轉眼間消散。

“我沒有！”厲塵霖猶如一點就炸的炮仗，罵罵咧咧的：“再說了，我就算是欺負同學了，你也不配管我！我......”

話音未落。

蘇望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掐住厲塵霖的嘴。

被迫閉嘴的厲塵霖：？

在少年困惑且不解的目光中，蘇望秋挑眉道：“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厲蕭，先掛電話。”

“好。”

蘇望秋一開口，厲蕭當即掛斷電話，都不帶猶豫的。

見狀，蘇望秋這才鬆手。

厲塵霖紅著眼睛瞪向厲蕭，一臉的不服氣。

蘇望秋扶額，頓覺頭大。

兩個啞巴，一個是她自己選的老公，一個是親生的兒子......不生氣不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環胸，先是看向厲蕭：“說實話，你也覺得霖寶會霸淩同學，品行不端？”

她知道，厲蕭隻是不會表達，他或許是相信厲塵霖的。

可父子二人一個脾氣太急，一個性子太慢，這不，因此矛盾頻發，到最後誰都不高興。

思考間。

厲塵霖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攥成拳了，他撇開視線，明顯是在賭氣：“切，媽，我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想的，我......”

他話還沒說完，厲蕭便道：“我相信他。”

厲塵霖一臉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厲蕭的眼神裏充滿詫異。

怎麼會......

假的吧，他爸被人奪舍了？

他張了張嘴，最終，竟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在蘇望秋的示意下，厲蕭再度開口，說出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厲塵霖雖然叛逆，不顧管教，一點就炸，但......他本質不壞，不會無緣無故欺負同學。”

厲塵霖：“......”

他沒吱聲，但眼裏已經在不經意間蓄滿淚水，還強忍著不讓眼淚掉出來，又倔又可愛。

良久，他小聲嘀咕一句：“還算你有眼光！”

蘇望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怎麼和你爸說話呢？”

“看吧，你爸還是站在你這邊的，再遇見這種事，聽他把話說完，記住了？”

厲塵霖捂著後腦勺，點了點頭：“知道了......”

話鋒稍頓，他又吸了吸鼻子，補上一句：“可他這麼些年一直在欺負我，他壓根不愛我。”

蘇望秋準備過後再議論“霸淩事件”。

當務之急，是解決父子之間的矛盾。

“我也納悶。”她對上厲蕭的視線，把厲塵霖在車上說的那些話，又同男人說了一遍。

蘇望秋：“你這些年，就是這麼對待我兒子的？給我一個明確解釋。”

厲蕭想到過往的種種，隻覺得太陽穴疼。

見他沒吱聲，厲塵霖輕哼一聲，又別扭上了。

“他就是不喜歡我，不用解釋了，解釋就是掩飾。”

“沒關係，媽，有你在，我不需要爸爸！”

蘇望秋沒搭理他，視線依舊落在厲蕭身上：“解釋。”

厲蕭話是對蘇望秋說的，可目光一直落在厲塵霖身上——

“厲塵霖五歲那年，確實是給我摘了一堆花，但他摘了一捧石楠，臭的我喘不上氣，我背著他把花扔了，沒想到他會看見。”

“他六歲玩滑梯，非得腦袋衝下，我要是沒抓住他，他就得頭著地了。”

“他十歲，我想和他緩和關係，答應給他做飯，可他往油裏灌水......我被崩了一身，沒把他揍死，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蘇望秋嘴角仿佛得了局部帕金森。

破案了。

這純是魔童降世。

她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在線銳評：“霖寶，你......”

“這很難評，你別光記著挨打，不記得原因啊。”

“有的時候，別總想著原生家庭對你的傷害，你也想想自己對原生家庭的傷害吧。”

厲塵霖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他以前這麼混賬？

完全不記得了啊！

正想著，一道陰影罩下，厲蕭的聲音自他頭頂上傳來：“沒有不喜歡你，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以後我會補償你。”

厲塵霖心頭一震！

他沒忍住，金豆豆劈裏啪啦地往下落。

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在這一刻得以發泄。

蘇望秋輕撫他的後背，用堪稱詭異的音調唱了一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厲塵霖的哭聲戛然而止。

猶豫片刻，還是說出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媽，求你別唱了，要命。”

蘇望秋頓時不嘻嘻。

“好心被你當成驢肝肺。”

她撇了撇嘴，知道父子之間破冰是一項大工程，過猶不及。

便伸手抽出一張紙，將其遞給厲塵霖，又道：“你們之間的誤會解開了，至於霖寶欺負同學這件事......”

“就由我來闡明真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