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查出肺癌當天,賀文清找了律師寫遺囑,將名下所有財產,無償轉讓給沈司月。
律師麵露為難:“可是賀先生,您婚姻狀況是已婚,有一半財產要由妻子繼承。”
賀文清一怔。
心裏瞬間湧上一股荒謬。
“不可能,我結婚了我本人怎麼不知道,我的妻子是誰?”
律師敲了幾下鍵盤,露出一絲詫異:
“上麵顯示,您的妻子就是沈司月啊。”
“既然你們夫妻的感情這麼恩愛,其實也沒必要立遺囑,沈小姐就是您遺產的第一且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那一刻,賀文清隻覺得天旋地轉。
已經破敗不堪的肺,連一絲空氣也呼吸不上來。
三天前,沈司月拿出一本結婚證,說她已經結婚,讓他準備好搬出去。
他揪住女人的衣角,近乎卑微地祈求她。
“月月,你對我,還有沒有一點點愛。或者,我回來的這三年,你有沒有哪怕一個瞬間,願意原諒我。”
可沈司月隻回了他一句:“從未。”
那一刻,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
他已經做好準備,在沈司月的婚禮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可到了生命盡頭才知道。
原來這隻是女人又一次的作弄和考驗。
沈司月所有的恨,都是偽裝出來的。
那她知不知道,她能得到的,隻剩下賀文清的骨灰。
......
賀文清從律師事務所出來,站在樹下,默默點了一支煙。
這一刻,他腦子裏沒有醫生的醫囑。
也沒有沈司月的冷言冷語。
隻剩下一片空白。
突然,專屬於沈大小姐的提示音響起,女人給他發了兩副漫畫情侶圖。
“哪個好看,1還是2。”
“1吧。”
“算你有眼光。”
沈司月的語氣中有幾分得意。
不出三十秒,他選的那張圖,就出現在了女人的朋友圈。
【月末舉行婚禮,歡迎有時間的朋友,來現場送祝福。】
評論大片湧出:
【天啊,沈大小姐守了六年寡,終於願意把自己嫁出去了。】
【新郎是不是溫年,這個漫畫好像他!】
【當然了,誰不知道沈總為了溫年,可是能一擲千金的,新郎不是他,難道還能是姓賀的保鏢嗎?】
沈司月沒有否認。
賀文清看著這些人的狂歡。
嘴角不受控地扯出一個譏諷的笑。
這三年,所有人都知道,沈司月對溫年情有獨鐘,寵得要星星不給月亮。
而他是沈司月身邊最低等的保鏢,最忠誠的舔狗。
可真相卻是......沈司月的合法伴侶是他,要舉辦婚禮的對象,也是他。
他的手指點開那張漫畫圖。
上麵兩個小人穿著婚紗和禮服,頭碰頭依靠在一起。
這是他畢業那年,沈司月偷偷畫的。
和一張許願簽一起,被她係在學校後山的情人樹上。
賀文清在她走後,找了許久,才看到女孩親手寫下的誓言:
【總有一天,我要穿著這樣的婚紗,嫁給我最愛的賀文清。】
所以,他才會毫不猶豫地選1。
剛才沈司月聽見他的選擇,似乎很高興。
她是在欣喜,她的願望終於要成真了嗎?
她真的在期待,和賀文清的婚禮嗎?
可她又為什麼,仿佛很愛他,又折磨了他三年。
賀文清想不明白。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
如果沈司月真的還愛他,愛到願意和他結婚,又為什麼不肯放走溫年?
溫年是賀文清假死的那三年出現的。
賀文清畢業後,就被警校開除學籍,抹除一切信息,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有人都說他死了。
隻有沈司月不信。
她一個人,捱過那痛苦的三年,將沈氏集團經營的領域,擴大到了各行各業。
但想和沈氏合作,就必須幫她尋找賀文清。
所以,在賀文清順利結束任務後。
他的上級告訴他,要珍惜這個愛他到了骨子裏的女孩。
賀文清紅了眼,滿腔除了對沈司月的愛,就是一肚子的愧疚。
可等他忐忑地打開沈家別墅的大門。
就見到沈司月,將一個和他有七分相像的男人,壓在沙發上親吻。
她親得那麼深情。
那麼投入。
讓他幾乎想轉身就走。
可沒等他挪動腳步,女人先一步發現了他。
幾乎在一瞬間,眼眶中的淚水就奪眶而出。
沈司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去哪了?!你還知道回來,你知不知道所有人都說你死了,我不信,我見不到你的屍體,就是把全世界都翻過來,我也不會放棄。”
然後撲進他懷裏:
“不要離開我,文清,我求求你,不要再從我身邊離開了。”
他摟著心上人顫抖的身軀,想著,就是讓他為沈司月死了也願意。
可沈司月不要他的命。
她要賀文清給她當保鏢。
她要能時時刻刻看到他,但是不要和他重新交往,也對他沒有一個好臉色。
賀文清同意了。
他想著,隻要他贖完自己的罪,總有一天,會讓沈司月放下心結,重新和他在一起。
可三年過去了。
假死三年,回來三年,整整六年的糾纏裏,溫年的存在仍是那麼不可忽視。
溫年是炙手可熱的流量明星。
長得和他有七分像,卻比他年輕,也比他更懂得討女人歡心。
沈司月沒有掩飾過拿溫年當替身。
卻也沒有掩飾對溫年的寵愛。
賀文清是保鏢,隻能住在地下一樓的雜物間。
而溫年的臥室在沈司月隔壁,光衣帽間就比他的房間還要大。
賀文清隻能在車裏等。
而溫年卻可以挽著沈司月的手,出席各種晚宴。
賀文清的生日禮物,是一本名叫《誠實和守信》的書。
而溫年的生日禮物,是沈司月包下全城的廣告牌,官宣他的奢牌代言。
在沈司月拿出結婚證,讓賀文清搬走的時候。
賀文清其實沒有半分懷疑。
他覺得沈司月的心裏,已經不再拿溫年當替身了,她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真正愛的人,是年輕貌美的小奶狗。
而不是一個將她丟下的老男人。
可命運竟然給他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在他心死,知道生命隻剩下三個月的當天,
才發現,
沈司月可能早就原諒了他。
也想著要和他白頭到老。
賀文清踩滅了劣質香煙,輕輕咳了幾聲。
開車回了沈家的別墅。
他想在走前,和沈司月說清楚。
可剛走到書房門口,就聽見沈司月的助理問:
“沈小姐,婚禮的請柬是不是印錯了,新郎那裏寫的,是賀文清。”
沈司月冷著聲音反問: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賀文清隻是咱們家的保鏢,工資兩千一個月,您怎麼會選他,放棄那麼愛您的溫先生呢。”
沈司月冷笑了一聲:
“我叫他保鏢是我們的情趣,你們有什麼資格這麼叫他,以後老老實實叫賀先生。”
“至於溫年,一個玩物罷了。”
透過門縫,賀文清可以看到,女人的表情柔軟,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我找了那麼多替身,隻有溫年最像賀文清,他的演技不錯。”
“那三年,隻有看著他的臉,我才能想象出來,如果賀文清活著,會是什麼模樣,要不我恐怕早就崩潰了。”
“也算是我對不起溫年,這樣,請柬先不要發,讓溫年高興幾天。等我和賀文清的婚禮結束,我再想別的辦法補償他。”
秘書的表情有些遲疑:
“可這樣,您不怕賀文,不對,您不怕賀先生生氣嗎?”
“他對您的心,其實我們都在看在眼裏,但我們也能感覺到,賀先生骨子裏是有點倔強的,如果他以為您要和溫年結婚,沒準會直接離開。”
“不可能!”
沈司月劈手打碎了一個茶杯。
“他已經拋棄了我一次,怎麼可能再拋棄我一次。”
“我絕對不允許!”
“而且,我已經用溫年實驗了他無數次了,他對我死心塌地,不會離開我的,你少烏鴉嘴。”
後麵的話,賀文清沒有再聽。
他隻是覺得,心裏的迷霧通通都消散了。
原來,沈司月真的還愛他。
隻是她的愛,讓人窒息。
賀文清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默默走回自己的小雜物間。
他隻做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