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媽他們三個人頂著黑眼圈麵如死灰地坐在院子裏。
慧明沒有多言,隻是重新點燃了三炷清香。
隨著他口中梵音再起,那個破損的八音盒,又開始發出聲音。
“哇——”是我弟弟陳清傑驚天動地的哭聲。
“媽媽!姐姐打我!她還把我最喜歡的變形金剛摔壞了!嗚嗚嗚......”
緊接著,是我驚慌失措的辯解:“我沒有!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他想搶我手裏的書,我沒鬆手,他自己撞到桌子摔倒了!”
然後,是我媽那不分青紅皂白的怒吼聲。
“陳清韻!你還要狡辯!清傑是你弟弟!你就不會讓讓他媽!”
“不是的媽媽!真的不是我的錯!”
“還敢頂嘴!”
“啪!啪!啪!”
一下比一下重,皮開肉綻的聲音,混合著我從辯解到求饒,再到最後的哭聲,清晰地回蕩在後院裏。
“求求你......媽媽......別打了......好疼......”
“疼?你害清傑哭的時候怎麼不想想他疼不疼!給我跪下!對著弟弟道歉!”
錄音裏,張承誌的聲音適時地響起:“佩雯,算了算了,別氣壞了身子。小孩子不懂事,打兩下就長記性了,清韻,快給你媽和弟弟道歉,說你錯了。”
錄音播放完畢,院子裏安靜得可怕。
我媽的身體在劇烈地顫抖。
“她活該!”
“誰讓她不聽話!誰讓她惹清傑哭!我打她是為她好!”
她話音剛落,八音盒裏又傳出了新的聲音。
“媽媽......我好冷......我發燒了......”
“發燒?我看你是又想偷懶不去上晚自習!陳清韻,別跟我耍這些花招!清傑高燒三十九度都還在堅持做題,你這點溫度算什麼!趕緊給我滾去學校!”
“可是......我真的好難受......”
那晚,我暈倒在了學校的樓梯間,被好心的老師送去了醫院。
我記得我媽接到老師電話後,還在罵我嬌氣給她丟人。
這一整天,八音盒將我生前所遭受的虐待,毫無保留地公之於眾。
被冤枉偷錢,被關在門外跪著淋雨,衣服被陳清傑用剪刀剪碎後反被毒打......
夜,終於深了。
我媽和陳清傑早已精神崩潰,躲在房間裏用被子蒙住了頭。
隻有張承誌,雙眼布滿血絲,死死地盯著那個八音盒。
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隨後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八音盒瞬間四分五裂。
張承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他看著地上的碎片,低聲地笑了起來:“小畜生,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我飄在半空中,冷冷地看著他醜陋的嘴臉。
第三天,天光大亮。
我媽看到石桌上那堆四分五裂的八音盒碎片時,整個人都崩潰了。
“碎了......碎了......”她癱倒在地。
“大師!現在怎麼辦!是不是她永遠都走不了了?”
慧明高僧看到滿地碎片:“阿彌陀佛,施主不必驚慌。”
我媽反問道:“都碎成這樣了!還不驚慌?”
“執念已深,附於萬物,形雖毀,其念不散。”
慧明高僧緩緩蹲下身,示意張承誌:“勞煩施主,將這些碎片收攏在一處。”
儀式,重新開始。
高僧口中梵音響起,這一次,卻沒有任何聲音從碎片中傳出。
張承誌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嘴角控製不住地微微上揚。
碎了就是碎了,一個破爛玩意兒,還能翻天不成?
就在他心頭大定的瞬間,一陣電流聲從那堆碎片中炸響!
“張叔叔,你......你別過來......你要幹什麼!這是我的房間!”
錄音裏,張承誌油膩惡心的聲音響了起來。
“清韻,你叫啊,你看你媽是信你,還是信我?她現在睡得正香呢。”
“你放開我!救命......媽媽......”
“噓——隻要你乖乖聽話,叔叔就讓你媽以後多疼你一點,怎麼樣?你不是很想要你媽媽的愛嗎?”
“我不要!你滾開!”
“不聽話?”
張承誌的聲音冷了下來,緊接著是衣服被撕 裂的聲音和我的尖叫。
“那就別怪叔叔不客氣了!反正你媽也不會信你這個小賤人!”
錄音到此,戛然而止。
整個院子,死一般的寂靜。
“假的!這都是假的!”
張承誌第一個反應過來,他指著那堆碎片,語無倫次地對我媽解釋。
“佩雯!你別信!我不是這種人!是這個死丫頭在害我!”
陳清傑也立刻對著我媽哭喊:“媽媽!你別信她!姐姐從小就愛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