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珩從部隊開完會回來將近十點,一進門就感覺氣氛不對。
客廳裏,陸勇傑和秦嵐都正襟危坐,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麼了?”
秦嵐衝樓上努了努嘴,“文文收到一封家裏的信,把自己關房間裏一下午了,飯也沒吃,我叫了兩次門,她就應了一聲,也不出來。”
陸璟珩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
他走到阮文門口,抬起手,又放下,猶豫了片刻,還是敲了敲門。
“阮文,是我。”
“嗯。”
屋裏安靜了片刻,才傳來一聲悶悶的回答。
“開門。”。
又過了幾秒,門“吱呀”一聲,從裏麵被拉開了一條縫。
阮文站在門後,臉色有些蒼白,眼眶也微微泛紅,顯然是哭過。
陸璟珩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沒多問,隻是伸出手,一把將她從門後拉了出來,然後自己走進屋,把那封被她捏得皺巴巴的信從桌上拿了起來。
“你幹什麼!”阮文想去搶。
陸璟珩仗著身高優勢,將信舉高,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動。
他快速地掃了一遍信上的內容,臉色也沉了下來。
“這就是你把自己關起來的理由?”他把信紙折好,放回桌上,看著她。
阮文別過頭,不說話。
“你那個媽,為了個不相幹的女人,連自己親閨女都不管不顧,你還為她傷心難過?”陸璟行語氣有些衝,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見不得她為那些不值得的人難過。
他有找人調查過阮文,所以阮家的事他知道一些。
“不是!”阮文搖了搖頭,她才不是擔心劉淑芬,
“那就是擔心咱爸了?”陸璟珩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無比認真地道:“你現在是我的媳婦,你爸是我老丈人,他的事就是我的事,西北苦是吧?我托人給他送吃的穿的過去,他精神不好是吧?我讓那邊的戰友多照看他,你別一個人扛著,也別一個人躲起來哭,聽見沒?”
她呆呆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懂什麼叫溫柔小意,也不懂怎麼安慰人,隻會用這種最直接,最霸道,甚至有些不講理的方式,把她的責任,強行攬到自己身上。
可偏偏,就是這種蠻橫的擔當,像把重錘狠狠砸在她那顆冰封已久的心上,砸開了一道裂縫。
前世,她孤立無援,受盡欺辱,從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她以為這輩子,她依舊要一個人,在刀山火海裏獨自掙紮。
鼻頭一酸,眼淚毫無預兆地就掉了下來,一滴,兩滴,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怎麼也止不住。
陸璟珩徹底慌了,手忙腳亂地去給她擦眼淚,嘴裏語無倫次地道歉:“別哭啊,我錯了,我不該吼你,我嘴笨,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他越是這樣,阮文哭得越凶,最後幹脆撲進他懷裏,把臉埋在他結實的胸膛上,將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委屈、不安和壓抑,都盡數發泄了出來。
陸璟珩的身子瞬間僵住,感受著懷裏溫軟的身體和胸前濕熱的淚水,連呼吸都忘了,隻剩下心跳如擂鼓一般,震得他耳膜嗡嗡作響。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笨拙地拍著。
屋外,偷聽的陸家二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欣慰的笑意,然後躡手躡腳地退回了客廳。
這小兩口,總算是成了。
......
這一晚,阮文睡得格外沉。
沒有噩夢,沒有驚醒,醒來時窗外天光大亮,甚至能聽見院子裏陸勇傑和秦嵐小聲說話的聲音。
她坐起身,抱著被子,有些怔忪。
昨晚她好像撲在陸璟珩懷裏,哭得昏天暗地,把人家一身軍裝都給浸濕了。
臉頰“騰”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居然在一個男人麵前,還是一個隻認識了沒多久的男人麵前,失態至此。
房門被輕輕敲響了兩下。
“阮文,醒了嗎?我把早飯端上來了。”
是陸璟珩的聲音,隔著門板,聽著有些小心翼翼。
阮文清了清嗓子,應了一聲:“醒了。”
門被推開,陸璟珩端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上麵放著一碗白粥,兩個白煮蛋,還有一小碟醬菜。
他把托盤放在桌上,沒急著走,反而拉過凳子,就在桌邊坐了下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
“你......”阮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抱著被子往後縮了縮。
“快吃吧,媽特意給你熬的,說你昨晚沒吃飯,胃裏空。”陸璟珩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阮文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下床,簡單洗漱了一下,坐到桌邊,拿起勺子小口喝粥,就是不敢抬頭看他。
屋子裏安靜得隻剩下她喝粥的聲音。
“那個......”陸璟珩終於憋不住了,“你爸的事,我已經打電話托人了。”
阮文拿勺子的手一頓。
“我讓西北軍區那邊的戰友,就是劉強他表哥,直接去了一趟你爸在的那個農場,送了些吃的穿的,還跟農場場長打了個招呼,你放心,不會有人為難他了。”他一口氣說完,像是彙報工作,又像是在邀功,眼神裏帶著幾分期待。
阮文慢慢抬起頭看著他,托人送東西跟農場場長打招呼,這裏麵的人情和門道,絕非一通電話那麼簡單。
前世,她為了讓霍國安幫她打聽孩子的下落,求爺爺告奶奶,送了無數禮,也隻換來一句敷衍的盡力。
而眼前的男人,在她為這件事傷神的時候,已經不動聲色地,替她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她沒說謝謝,隻是默默地低下頭,把碗裏剩下的粥,一口一口,全都喝完了。
吃完飯,阮文去廚房洗碗,陸璟珩就跟個小尾巴似的跟了進去,站在她旁邊,一會兒遞個抹布,一會兒又想幫她擦桌子,結果差點把碗架給撞翻。
“出去。”阮文終於忍無可忍。
“我幫你。”陸璟珩一臉無辜。
“你站在這兒,礙事。”
被嫌棄了的陸璟珩也不惱,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出去了,隻是沒走遠,就靠在廚房門框上,繼續用那雙黑亮的眼睛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