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怕,我們並不是壞人。”
“不知你還記不記得,你之前是暈倒在了我們將軍府門口,我們並不識得你的身份,你若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們不問便是,你先將東西放下,萬一傷著自己可怎麼好?”
或許是孟丹若眼底太過於澄澈,讓人看不見一丁點兒的功利之心,那個原本情緒激動的小乞丐,竟然真的因為她的兩句話而慢慢的緩和下去。
“你…叫什麼?”
小乞丐並沒有將那瓷枕放下,隻是眼底的戒備緩和了一二,沙啞的嗓音詢問孟丹若。
“我叫孟丹若,你可以叫我孟姐姐,這樣大的雪,我想你從西郊走到城北來,絕對不是毫無道理的,你可能還不知道,這位就是前些日子剛打了勝仗,凱旋而歸的鎮國大將軍宋濯錦!”
“你有什麼冤屈,有什麼難以言說的困難都可以跟他說。”孟丹若一邊說一邊拉了一把旁邊的宋濯錦,讓原本臉色鐵青的男人推到了小乞丐麵前。
在聽見孟丹若的名字以後,小乞丐低下頭去,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
她終於將瓷枕放下來去,卻在抬頭的一瞬間。眼底卻一片泛紅。
“沒用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你們這些權貴全是一丘之貉,即便我早幾天遇見你們,你們也不會因為我們這些窮人跟其他權貴鬥爭,官官相護,向來如此。”
看著她的情緒有些崩潰,已經放下了滿心的戒備,宋濯錦讓身邊的丫鬟收拾了滿地的瓷片。
男人敏銳的發覺這裏麵或許還有冤情,皇帝那邊本來就有意讓他在回京以後接管邢部,京城裏的世家這些年太猖狂了,大有和皇帝對著幹的意思。
宋濯錦是不折不扣的保皇黨,當初他之所以能夠順利進入軍營,在他滿門都是文臣的情況下,還允許他接觸軍權,本就是因為他和皇帝的權益是綁在一起的,此番皇帝讓他回京,也有讓他在京城將渾水攪得更渾的意思。
“先別想那些了,你總要保重好身體,才能言談那些事情。”孟丹若接過來丫鬟又新端來的粥,坐在了床榻邊,朝小乞丐麵前推了推。
她接過碗去,才吃了一口,大顆大顆的眼淚就往下,含糊不清的說:“三天前,但凡爺爺手中有這一碗米粥,也不會被活活凍死。”
聽她終於願意說自己的事情,孟丹若和宋濯錦在一起三年之久,早就心有靈犀。
哪怕隻是對視了一眼,孟丹若已經知道宋濯錦還想繼續聽接下來的事情,於是她柔聲又問:“怎麼會這樣!聽說今年京城附近的百姓個個都是豐收,今年又是個豐收年,哪怕大雪下的比往年厲害,也不該有凍死人的情況,而且我讓人帶你進府,給你換衣裳的時候就發現了,你身上的棉衣怎麼會是稻草的芯子?”
或許是因為孟丹若柔弱且溫柔的眼神太過於和善,讓小乞丐完全感覺不到一丁點兒的惡意,又或許是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向人宣泄。
將手中的米粥咕嚕嚕一陣喝完,她紅著眼眶開口解釋:“還不是因為那該死的程家!今年雖然是個豐收年,可是與我們有什麼關係?爺爺的田地全部都被程家公子以低廉的價格收購去,爺爺雖然還在幫他們種地,可是一年到頭的辛苦,最後卻隻留的幾個銅板,甚至還要給主家利息交糧。”
宋濯錦很快就捕捉到了這段話裏的關鍵詞。
“我記得陛下有明令規定,京郊百姓手中的田產都是自有田產,是不允許所有人買賣。”
孟丹若最開始隻是覺得小乞丐或許和程家是有些關係的,關鍵時候還能幫她坑程相宜一把,哪裏能夠想到這裏麵還有這樣的行行道道。
買賣私田可是重罪,當初她家鄰居因為好賭把田產抵押給了程家,她爹不知真相,鄰居又想要在中間再賺一份辛苦錢,被程玉耀發現了,才會落得那樣一個慘淡的結局。
現在,程家已經跋扈到這種程度了嗎?
孟丹若眸光微沉,卻聽見小乞丐又道:“皇帝下令跟我們這些百姓有什麼關係?你要是想知道真相,該去問一問程家是怎麼回事!”
“也不怕告訴你們,我一路向北來就是聽說這邊住了一個兩袖清風,為民做主的宋首輔,我是來告禦狀的,程家逼死了我爺爺,我要他們償命!”
小乞丐的情緒再次暴躁了起來,隻不過這一次她還存有一絲理智,並沒有當場再把碗給摔了。
孟丹若站起身來看向宋濯錦,目露難色。
這件事情聽起來十分曲折,其實說到底還是因為程家囂張跋扈,不把人命當命,才鬧出來的禍事。
小乞丐和自己的遭遇何其相似。
“將軍,這......”
“你叫什麼名字?”
宋濯錦隻是給了孟丹若一個安撫性的眼神,然後沉著聲音開口。
旁邊的丫鬟適時解釋:“這位姑娘,你或許還不知曉,我們家將軍便是宋首輔的孫兒。”
小乞丐沒想到自己隨口謅了一個名字,竟然能夠直接撞上主家,其實她是聽說城北住的非富即貴,隻要能夠隨便攀上一位夫人留下來做奴做婢也好,她總有機會給爺爺報仇的。
“我叫餘瑜。”
餘瑜說話的聲音更低了。
“這件事情在情況沒有調查清楚之前,還要勞煩你在我這將軍府住一段時間,你心裏應當也是明白的,一旦有關於你的事情傳到程家人耳朵裏,你甚至活不到出城。”
事實總是那麼血淋淋的,聽到人耳朵裏甚至讓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離開餘瑜住的屋子以後,宋濯錦氣壓低的嚇人。
“將軍,我是不是又給你惹麻煩了?”孟丹若抬起頭來望向宋濯錦的眼神裏,全部都是自責。
“不,我是在想程家到底想做什麼。”
宋濯錦搖搖頭,抿了一口茶水。
這個時候,六安從外麵匆匆忙忙進門來。
“見過將軍,孟姑娘安好。”
六安單膝跪地行禮,在宋濯錦擺手以後才繼續開口彙報,隻是第一句就讓宋濯錦臉色一沉。
“將軍,程家主和程夫人換了衣裳進宮了。”
為什麼進宮顯而易見,分明是衛平妻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