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顧承硯緩緩聚焦視線,看到站在床邊的林晚。
她背光而立,麵容隱在陰影裏,手裏似乎拿著什麼東西。
“你守在這裏做什麼......”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林晚走近幾步,顧承硯這才看清她手裏拿著的匕首。
“念宸說,”林晚的聲音有些幹澀,“想要你的一幅畫。”
顧承硯茫然地看著她,尚未完全清醒的頭腦完全無法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匕首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去年她生日那天,他跑遍整座城才找到這把古董匕首,花光了積蓄;當她拆開禮物時,眼中閃過驚喜;還有那個落在他臉頰上的輕吻......
“用這個取血。”林晚把匕首放在桌上。
這兩個字像一盆冰水,將顧承硯徹底澆醒。他猛地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晚,嘴唇顫抖著:“你說......什麼?”
盡管前世已經被傷過千百次,但他也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愛人會拿著刀放在他麵前。
林晚避開他的視線,聲音低沉:“念宸想要一幅血畫的祈福圖,就當是為他的健康祈福。”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他說你畫技最好,而且用血畫出來的,會更靈驗。”
“承硯......就當是贖罪。畫完這幅畫,這件事就過去了。我不會再提。”
“贖罪?”顧承硯輕聲重複這個詞,“我有什麼罪需要贖?”
林晚的眉頭皺了起來:“念宸的身體......”
“那不是我做的!”顧承硯突然提高了聲音,隨即因為用力過猛而劇烈咳嗽起來。
他捂住胸口,等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過去,才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一字一頓地說:“我從未傷害過他。”
林晚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片刻後,她別開臉:“這不重要了,念宸隻是想要一幅畫,你就當是滿足他一個心願。”
顧承硯看著她躲避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麼。他慢慢坐直身體,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地:“你明知道他是裝的,你心裏清楚,可你還是選擇相信他,是嗎?”
“好啊。”他輕聲說,“我畫。”
明知道顧念宸的病是假的,他畫。
明知道顧念宸是靠著給林晚下藥,與她春風一度,才闖進她的視線,他依舊畫。
明知道顧念宸是因為恨他占了他少爺的位置二十年,才這樣報複他,他依舊畫。
林晚似乎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幹脆,愣了一下:“你......”
“不過,”顧承硯抬頭看她,嘴角勾起一個慘淡的笑,“我要你親自取血。”
林晚的臉色變了:“什麼?”
“你不是要我為他的健康祈福嗎?那就由你親自來取血。每一滴,都要經過你的手。”
這樣,他才能徹底死心啊。
他的聲音很輕:“我還要你記住,這些血是怎麼流出來,永遠都別忘了。”
林晚盯著那把遞到麵前的匕首,睫毛顫了顫。她遲遲沒有伸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怎麼?”顧承硯輕笑一聲,“不敢?”
林晚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她一把抓過匕首,卻在接觸到顧承硯手腕的瞬間猶豫了。
他的手腕那麼有力,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她曾經無數次牽過這隻手,在花園裏散步,在集市上閑逛,在雪地裏堆雪人......
“動手啊。”顧承硯平靜地催促,眼神空洞得可怕。
林晚的手劇烈發抖。
“等等。”顧承硯突然說。
林晚立刻停下,像是鬆了口氣般迅速收回手:“你改變主意了?”
她好像,真的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