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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王氏和錢老板。陳婆子一時也不敢動。

剛才他秦默忍不住說話,更多是出於前世律師的本能,如今周狀師讓他繼續說,他打算用一句話便說清楚。

說來也奇怪,當秦默說到律法條文之時,居然完全沒有了結巴的樣子,出乎意料的流暢:“活水歸主,必斷其源引流,方成‘明’界。”

這幾句話,正是刁訟師所提那條關於“活水明溝”界定中最核心、最容易被人忽略的限定性附例!

其核心要點在於:隻有在水流上遊源頭處人為築堤壩,並重新引流開鑿後形成的、具有明確工程痕跡的水道,方得稱為法律上的“明溝”!而僅僅依靠自然水流衝刷形成的所謂“活水舊跡”,不得據此劃分確定田界!

刁訟師臉色微微一變!周狀師卻猛地一拍大腿,朗聲叫好:“妙啊!丁字卷末附例,‘活水歸主,必斷其源引流方成明界’!正是此解,解釋得清清楚楚!非深研律法、洞察入微者不能道也!”

他轉身對驚愕的刁訟師和錢老板道:“錢老板,刁兄,聽到了嗎?這才是《戶律》對‘活水明溝界定’的深意!源頭必斷、人為引流方成明溝!貴案中那‘活水’痕跡,若無當年開鑿截流引水的實證,怕是難成立為法定界限吧?貴行若以此為依據......”

周狀師滔滔不絕,點破此例精要,並反將一軍,質疑起刁訟師手中的案件根基。

花廳內情勢瞬間逆轉!秦家眾人挺直了腰板,老管家鬆了口氣。

王氏則更為震驚,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結巴庶子,怎麼突然就能流利的說出律法條文,他可平時連句話都是說不清楚的。

雖然心中疑惑,但礙於外人在場,她隻能不動聲色。

錢老板臉色難看,刁訟師臉上那點假笑徹底消失,被當眾點破核心依據的尷尬讓他麵色鐵青,再待下去隻會更丟人。

他匆忙起身拱手,看了一眼秦默:“說得好,佩服!不知這位少年......”

周狀師情知秦默結巴,便接過來介紹道:“此乃秦狀師次子秦默。”

“哦?居然是秦狀師的小兒子,如何是這般模樣?早就聽聞他說話口吃,還是個庶子......”錢老板一臉嘲笑,轉移話題:“秦家是真沒有人了啊,讓這種人出來丟人現眼。”

周狀師冷哼一聲,反唇相譏:“口吃也好,庶子也罷,連他都能精通律法,可見秦家不愧是狀師世家,家學何等深厚!”

“嗬嗬,好啊,父虎無犬子,我看秦狀師這個小兒子說不定能青出於藍,比大兒子秦銳......”刁訟師欲言又止。

王氏臉色一沉:“正如周狀師所說,這種微末問題,何須老爺和銳兒出馬?一個口吃庶子就能給二位解惑。錢老板,刁訟師,方才秦默給你們的解釋,你們還滿意嗎?”

“你......錢老板,我們走!” 刁訟師無言以對,幾乎是氣急敗壞地拉著錢老板匆匆離去。

看到二人灰頭土臉的離開,周狀師興奮得踱步,讚歎不已:“夫人,了不得啊!方才那幾句點破核心附例的話語,可見默少爺......呃......”

他這時才恍然回神,看向門口還被婆子按著的、滿身狼狽的秦默,一時語塞。這聲“少爺”喊得有些別扭,但敬意已生。

花廳內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過來,難以想象平日裏連話都說不清的秦默,竟然能解釋了律法中的疑點。

王氏端坐椅中,看著周狀師眼中的敬佩,再想到那幾句話精辟點中要害的份量。

旋即,她被一股更深的恨意淹沒:又是這個賤種,偏在這個時候出風頭,而她卻無法當眾發作!

在眾人注視下,王氏臉上的表情快速變換,最終她擠出一絲笑容,揚聲道:“管家,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這孩子扶起來?!”

她目光掃過秦默,帶著施舍的口吻:“方才雖說聒噪了些,倒也歪打正著,沒讓外人小瞧了我秦家。看在這份上......”

她頓了頓,聲音刻意放大,確保每個人聽清她的“恩典”:“今日就不罰你了。念你體弱,又算有點微末用處,再給你盛上一碗湯,端去房裏吃吧!再加個饅頭!下去吧!”

“恩賞”是一碗湯和一個饅頭?

這看似“獎賞”,實則是比責罰更響亮的耳光!是當著眾人麵,再次將他牢牢釘死在“下賤”、“略有寸功便賞個饅頭打發”的位置上!

秦默在婆子粗魯的攙扶下站起,麵無表情,隻是喉結無聲地滾動了一下,將那翻湧的滯澀壓下。

他無視花廳內複雜的目光,微垂著頭,一瘸一拐地被帶離。

王氏望著那個消失在風雪廊下的單薄背影,臉上的笑容褪去,眼神沉得如同幽潭。

這個從小結巴、懦弱、被她視若敝履的庶子,剛才嘶吼出律法條文時,雖斷斷續續,那幾個關鍵字眼卻清晰如冰錐,尤其是那句“必‘斷’其源引流方成‘明’界”,那帶著決斷力的音節。

一個荒謬而冰冷的念頭,在她心底悄然滋生:他......真的隻是個無用的廢物結巴嗎?

然而,經過刁訟師這件事,秦默心裏已經有了盤算:看來想要在這狀師世家立足,必然要找機會一展身手,否則永難翻身。

他私下找到周狀師,將本朝的所有律法要來研讀,他前世原本是赫赫有名的頂級大律師,繁冗的現代法律都能信手拈來,融會貫通這些古代律法更是易如反掌,毫不費力。

幾日之後,風雪裹挾著寒意,再一次籠罩了清州城。

秦府正廳內,氣氛卻遠比外麵的風雪更凝滯刺骨。

家主秦正端坐上首的太師椅裏,一身深青直裰漿洗得一絲不苟,臉色陰沉,放在椅側扶手上的右手緊握著。

王氏坐在下首,手裏攥著塊絲帕,遠山眉此刻緊蹙著,眼神裏盛滿了擔憂,時不時瞥向站在廳中麵色漲紅的嫡子秦銳。

秦銳今日本來意氣風發,一身嶄新的靛藍緞麵直裰,襯得他身姿挺拔。

他接過父親遞來的訴狀,去府衙為城北富商李員外家那樁田產侵占案辯護時,走路都帶著風。

這本該是他秦家未來繼承人揚名立萬的台階,李員外可是清州城裏出了名手麵闊綽的豪富,這案子的訴訟酬金足夠他在城南再置辦一棟別院!隻要能贏了對麵清河崔家那個該死的崔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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