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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正隻當沒看到母子倆煞白的臉,目光隻鎖定在秦默身上,那眼神裏有著某種賭徒般的瘋狂:“明日若你能助為父渡過此劫,助秦家保住這片立身之基......你,便是秦家一份子!日後府裏訟狀大小事務,你皆可參與,自有你安身立命之地!”

他的語氣陡然轉冷,如同寒冬的冰錐,“若是不成......亦或是紙上談兵......那你即刻滾出秦家,為父隻當從未有過你這個兒子!是生是死,皆於秦府無幹!”

生死狀,這是秦正給親兒子立下的生死狀!

秦默的身體晃了一下,臉上肌肉微微抽搐。滾出秦家?在這滴水成冰的冬日?這與判他死刑無異。

但他那雙眼睛裏,沒有任何恐懼或慌亂,隻有漠然和執拗。

他迎向秦正那冰冷的目光,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王氏和秦銳幾乎同時吸了一口冷氣,秦銳還想說什麼,卻被王氏死命地拉住。

王氏那保養得宜的麵龐此刻僵硬如石,扭曲的恨意被她強行壓在一層慘白的冰霜之下。

好!她心中咬牙冷笑:這是你自己找死!秦默,一個結巴廢物,也想一步登天?明日?你也要有命撐到上公堂的那刻!

風雪肆虐了一夜,黎明時分方才小了些,卻仍陰霾沉沉。

側院那間破敗的小屋裏,秦默裹緊了那件破襖,蜷在鋪著薄薄稻草的炕上。

窗戶紙破了幾個大洞,寒風呼嘯著灌入。他緊閉著雙眼,嘴唇凍得發紫。

門被推開一條縫,冷風驟然湧入。昨夜那尖刻的粗使婆子陳婆子探進頭來,手裏拎著一個冰冷的窩頭。

她吊著一雙三角眼,滿是快意的嘲弄,低聲嘟囔一句:“老爺還指望你能上堂?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話音未落,她瞥見角落裏似乎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連忙縮回頭去,關上門,裝作若無其事地走了。

片刻之後,周狀師穿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棉袍,匆匆踏進了小院。

他本是想來看看秦默準備得如何,若有不懂之處還可提點兩句。可一推開那扇破敗屋門,周狀師的心就狠狠沉了下去!

秦默正艱難地撐著炕沿想要起身,整個人卻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著,臉上泛著一種極其不自然的潮 紅。

他那件唯一能遮身的破襖,赫然不見了蹤影!一件不知積了多少年汙垢的單薄夾衣裹在身上,在刺骨的寒風裏如同紙片般脆弱!

“默少爺,這是怎麼回事?!”周狀師一個箭步衝上去,觸手之處,秦默的額頭燙得驚人!

秦默喉頭艱難地滾動著,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著周狀師,隻是艱難地、含糊不清地吐出幾個字:“襖,昨夜裏,被,被潑冷水,拿,拿走了。周,周先生,我,我恐怕,去,去不了。爹,爹怪罪......”

潑冷水?拿走棉襖?深冬寒夜,這是要活活凍死、病死他!好毒的心腸!

不用說,定是那位掌管內宅的大夫人王氏的手筆,她這是要將秦默摁死在今日的門檻之外!

“默少爺!”周狀師的聲音都在發顫,他立刻解開自己身上的舊棉袍,裹在秦默幾乎凍僵的身上,“你先別說話,撐著點!”

他看著秦默那渙散的眼神,一股無法遏製的義憤填膺激蕩胸間,“老朽這就去稟報老爺,這般齷齪手段,豈能容它!”

周狀師顧不得許多,扶著秦默讓他躺好,裹緊自己的棉袍,便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這間冰冷破屋,直奔秦正的書房!

此刻秦正已然穿戴整齊,正在對鏡整理身上那件代表訟師身份的青色深衣。

幾案上攤著連夜梳理好的卷宗要點,他心中反複琢磨著秦默點出的關鍵以及今日的應對之策,眉宇間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老爺,老爺!”周狀師幾乎是撞開書房門的,聲音急促,“不好了!”

秦正愕然回頭:“何事如此慌張?”

“默少爺,他......”周狀師喘 息著,指著側院方向,“昨夜不知何人使下作手段,竟在深冬寒夜潑了默少爺冷水,還將他禦寒的唯一棉襖強行拿走!”

“默少爺如今高燒不退,裹著一件單薄夾衣,奄奄一息!這如何還能去公堂?分明是有人要害他性命,阻其前程!老爺,此事太過陰毒下作!”

“什麼?!”秦正如遭重錘,臉色鐵青,瞳孔驟然收縮!

冰冷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頭頂,繼而被一股狂猛的暴怒所取代!昨日才點了秦默同行,今日他便遭此毒手!

誰幹的?府裏上下,誰敢?!還能是誰?!

“給我查!立刻把那個陳婆子拖來,還有......”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抬腳就要往外衝,“讓正院管事婆子統統來見,我倒要看看......”

話音未落,書房門外已傳來王氏那刻意放緩的清亮聲音:“老爺,這是怎麼了?周狀師也在?可是默兒出了什麼事?哎呀,這孩子,身子骨自來就弱,昨夜那風又大......”

伴隨著話音,王氏一身華貴的紫緞襖裙,扶著大丫頭的手,緩步走了進來。

一看見王氏,秦正大步上前,根本不顧王氏身後的下人,聲音裏壓抑的風暴隨時可能噴發:“夫人,你來得正好!昨夜默兒屋子裏潑水拿襖之事,你可‘知道’?!”

王氏臉上的擔憂僵了一瞬,旋即化作更深切的無辜和痛心,迎上秦正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語氣無比誠懇甚至帶著三分委屈:“潑水,拿襖?老爺這是哪裏聽來的風言風語?默兒......他到底怎麼了?”

她像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情真意切地道:“方才我來前,還特意讓廚房熬了熱騰騰的薑湯,叫了咱們府裏懂點草藥的婆子過去瞧瞧。”

“默兒那孩子昨晚看父兄急難,說了那番話,雖說是歪打正著,可那等寒氣入骨的時候,強撐著站在風口裏受凍,又是個結巴,說著話更是耗盡了力氣!那些下人平日裏就看他是個庶出主子,不大上心,難免伺候得懈怠了些......”

她巧妙地話鋒一轉,神情變得凜然,“可若真有人敢在這節骨眼上存心作踐他,那便是攪擾今日關乎秦家生死的公堂大事!老爺,這等刁奴,定要揪出來嚴懲不貸!”

她一番話,避重就輕,將自己摘得一幹二淨,將罪責全部推到“怠慢的下人”身上。

她還同時將“秦家顏麵”、“公堂大事”這兩頂大帽子扣得牢牢的,又點出秦默在風口說話“自找著涼”,暗示他咎由自取。

這一番應對,堪稱滴水不漏,振振有詞,反將質問她的秦正推向了一個“不分輕重”的境地。

秦正死死盯著王氏那張義正詞嚴、仿佛受盡委屈的臉,隻覺得一股濁氣堵在胸口,憋悶得幾乎炸開!

可眼下秦家的聲譽和生死存亡懸於一線!他已經失去了秦默“助陣”這張牌,不能再節外生枝,在家族內部先亂成一鍋粥。

他看著王氏,眼神裏的風暴被強行壓,一字一句地說道:“好,好得很!刁奴自要嚴懲,這管家之事,夫人也該多用些心!”

他不再看王氏,轉向周狀師:“人,怕是去不了了。周先生,備車!時辰已到,去府衙,我親自去會一會崔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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