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餓醒的。
走出房間的時候,餐桌上異常地冷清,平時這個時候,董母和森父早就坐在那裏吃早餐了,董寒蘇也會在廚房忙碌,可今天,偌大的餐廳裏隻有保姆一個人。
我走過去,剛想開口問,保姆就先一步說道:“先生和夫人一早就去錦繡閣了,說是要和阮家商議小姐和阮先生的聯姻細節。”
阮家?
我的腳步頓住了,心裏像被一塊巨石砸中,沉甸甸的疼。
董寒蘇昨天明明還跟我說,聯姻隻是權宜之計,會找借口推掉,原來那隻是她搪塞我的謊言。
她終究還是赴約了,去和阮梓墨商議他們的未來,而我這個和她在一起五年的人,卻像個外人一樣,被蒙在鼓裏。
我強壓下心裏的失落,隨便吃了幾口早餐,就趕去了舞團。
今天是舞團納新的日子,作為首席,我必須去劇院盯著。
我剛走進舞蹈室,身後就傳來了腳步聲,我回頭一看,竟然是阮梓墨。
看到他那張臉的瞬間,我不由得一怔。
我以為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麵,可仔細一想,卻發現並不是。
董寒蘇有一個用了很多年的錢包,款式早就過時了,我好幾次想給她換一個新的,可她都說習慣了,不願意折騰。
有一次,我趁她不注意,偷偷打開了那個錢包,想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結果在夾層裏看到了一張泛黃的證件照。
照片上是一個少年,眉眼和現在的阮梓墨有幾分相似,我當時問董寒蘇這是誰,她卻隻是笑了笑,伸手摩挲著我的發頂,說:“小朋友莫打聽大人的事。”
原來,那張證件照上的人,就是阮梓墨,我竟然到今天才知道。
阮梓墨走到我麵前,臉上帶著歉意的笑容,可那笑容裏卻藏不住得意:“森老師抱歉,方才我向董寒蘇求婚,兩家已經定了婚期,所以來晚了。”
“求婚”兩個字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隻能呆呆地看著他。
舞團裏的兩個新人湊了過來,嘰嘰喳喳地八卦起來。
“一來就聽見喜事!梓墨,你和董醫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是啊是啊,隻有真正相愛的人才會考慮結婚,才會想給對方一個家。”
相愛之人......
我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心裏反複問自己:董寒蘇對我,到底有幾分真情?還是說,從始至終,全都是假意?
阮梓墨顯然很享受這種被祝福的感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就在這時,有東西從阮梓墨的口袋裏掉了出來,旁邊的人彎腰撿了起來,笑著說:“梓墨,沒看出來你這麼念舊啊,現在很少有人還用錢包了。”
阮梓墨接過錢包,語氣裏帶著得意:“這是董寒蘇專程飛去瑞典找設計師定製的情侶款,我之前想換一個新的,她不許,說要一直用下去。”
說話的時候,阮梓墨有意無意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裏的挑釁,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這才明白,董寒蘇一直珍視的那個舊錢包,根本不是什麼“習慣了”,而是因為那是她和阮梓墨的情侶款。
課程很快就結束了,我收拾好東西,隻想趕緊離開這裏,遠離阮梓墨帶來的窒息感。
可我剛走到舞蹈室門口,就被阮梓墨叫住了。
“森老師,等一下。”
我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阮梓墨走到我身邊,語氣親昵:“你是寒蘇的弟弟吧?既然我們很快就要成為一家人了,再叫你森老師就太生分了,我直接叫你阿寂,好不好?”
我沒料到他會這麼直接,心裏的厭惡又多了幾分。
阮梓墨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裏有一道清晰的紅痕,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阮梓墨低下頭,輕笑了一聲,指尖在脖頸的紅痕上輕輕劃過:“森老師別驚訝,寒蘇身上的痕跡,可比我的多得多。”
他的語氣帶著炫耀,像是在向我宣告他對董寒蘇的所有權。
我猛地挪開視線,聲音冰冷:“你給我看這些,到底想幹什麼?”
“我隻是想讓你明白,”阮梓墨收起笑容,眼神變得銳利,“我知道你和寒蘇有五年的地下情,但你最好清楚,她愛的人是我,你們之間,絕無可能!”
我心裏一震,剛想反駁,就看到遠處有一個人影漸漸走近。
每到下班的時候,董寒蘇總會來舞團接我,五年裏從未間斷過。
阮梓墨也看到了董寒蘇,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我:“要賭一把嗎?看看寒蘇更在乎誰。”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剛想開口問,就看到阮梓墨突然佯裝腳下不穩,身體一歪,摔倒在了地上。
他皺著眉頭,眼眶瞬間就紅了,語氣委屈地看著我:“森老師,我知道我現在的水準還達不到您的要求,還需要多練習,可您也別因為我耽誤了進度就推我啊......”
董寒蘇剛好在打電話,沒有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隻看到我冷著臉站在一旁,而阮梓墨坐在地上,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她立刻掛了電話,快步跑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扶起阮梓墨,緊張地檢查著他的腳踝:“梓墨,別怕,有沒有摔疼?我送你去醫院。”
阮梓墨順勢搭住董寒蘇的肩膀,聲音柔弱:“有你在,我就不怕疼了。”
董寒蘇扶著阮梓墨,轉身就往門外走,自始至終,都沒有對我交代隻言片語,甚至沒有看我一眼。
車子很快就絕塵而去,我站在原地,感覺渾身冰冷。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一下,是阮梓墨發來的一張照片。
照片裏,阮梓墨和董寒蘇十指緊扣,董寒蘇的側臉對著鏡頭,雖然看不清表情,但我能從她的眼神裏讀出緊張和擔憂——那是她從未對我有過的神情。
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點砸在我的身上,很快就把我淋得渾身濕透。
我漫無目的地走回家,剛到門口,就看到森父焦急地迎了上來:“阿寂,怎麼淋成這樣?快進來換件衣服,別感冒了。”
我抿緊嘴唇,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姐姐......她今天本來該接我下班的......”
董母從屋裏走出來,聽到我的話,語氣平淡地說:“阿寂,接你下班是你女朋友該做的事,寒蘇現在有自己的事要忙,你不能總依賴她。”
我再也說不出話,轉身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我剛把濕衣服脫下來,就聽到敲門聲,緊接著,董寒蘇走了進來。
她手裏拿著一條幹毛巾,走到我麵前,仔細地幫我擦拭著頭發,動作依舊溫柔:“今日是我疏忽了,把你一個人留在舞團,對不起。”
我垂著眼眸,目光落在她的虎口處,那裏的牙印已經淡去了不少,可我還記得阮梓墨朋友圈裏的那句話。
“董阿姨今天看到你和阮梓墨在一起,很是欣慰。”我淡淡地開口,語氣裏沒有任何情緒。
董寒蘇的動作頓了一下,她放下毛巾,伸手想抱我:“阿寂,我知道你生氣,我明白你的感受。但我向你保證,我和阮梓墨之間,隻是逢場作戲,我心裏愛的人,隻有你。”
好一個逢場作戲。
我在心裏冷笑,逢場作戲能逼真到讓她接受阮梓墨的求婚?能逼真到讓她為了阮梓墨,把我這個在一起五年的人拋在腦後?
董寒蘇俯身,在我的臉頰上印下一個吻,語氣帶著哄誘:“阿寂,再等等,等爸媽退休了,我就把我們的關係坦白告訴他們,到時候,我一定帶你去嘗遍天下所有的美食,好不好?”
以前聽到這樣的話,我會滿心憧憬,會開心地偎在她的懷裏,和她一起暢想我們的未來。
可現在,我再也沒有任何期待了。
我終於明白,我從來都不是她的愛人,隻是她用來報複我爸爸的工具而已!
她恨我爸爸破壞了她的家庭,所以就把這份恨意轉移到了我的身上,用我的感情來報複我爸爸,用我的真心來滿足她的報複欲。
我看著董寒蘇那張溫柔的臉,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