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學畢業後，因為長期沒有找到工作，我在一家水果店當店員。

這個水果店的營業時間是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

店裏有一個奇怪的規矩，絕對不能有西瓜刀。

上班的當天晚上，我陷入迷糊，夢見一片西瓜田。

我在西瓜田裏挑選西瓜，找到一個熟了的黑皮西瓜，我一刀砍了下去。

緊接著，我的臉火辣辣地疼，清醒後，才發現我的手裏拿著一個西瓜刀。

我竟是將我的頭當成西瓜，砍了一刀！

1

我走在遍地都是西瓜的田地裏，一顆顆西瓜望都望不到頭。

我踩著瓜蔓挨個敲下去，這些瓜都不太理想，沒熟。

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黑皮西瓜，它在遍地瓜田裏顯得與眾不同，黑色的瓜玉簡直跟黑色玉石一樣。

於是，我滿懷欣喜地舉起西瓜刀，朝著黑皮西瓜砍了下去。

火辣辣的疼痛使得我倒抽一口涼氣，滿地瓜田消失了。

對麵的鏡子裏，我的臉上鮮血長流，自頭皮至下頦有一道猙獰的刀傷，皮肉翻卷。

望著鏡子裏的自己，我魂都飛出體外，手中的西瓜刀哐啷一聲掉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個五十歲開外的大漢對著我怒吼：“咱們水果店不能有西瓜刀，你手裏的刀是從哪裏來的？”

“你壞了規矩了！”

大量的出血使得我頭暈目眩，扭頭看向大漢，對方在我的視線裏出現了重影，然後我頭重腳輕地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2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裏。

大漢見我醒來，把一個蘋果塞行我手裏，劈頭蓋臉地責難我：“我們水果店裏不能帶刀，你不知道嗎？”

我被罵得發懵，但從來都不是吃虧的主兒：“大叔，雖然你救了我的命，但咱就說說，你誰啊？管得這麼寬！”

“再說了，哪有水果店裏不能有刀，西瓜不得切嗎，風梨不得削嗎？”

大漢被我一陣口水嗆得說不出話，指了指我，又指指自己：“你連我都不知道是誰，你在我水果店裏做什麼？合著你不是顧客，是來我店裏偷東西的。那咱們可要好好找警察說叨說叨。”

說完，就要打搖搖鈴。

我：“放你娘的狗臭屁，我是水果店的員工！”

大漢笑了：“你開什麼國際玩笑呢？水果店裏就我一個老板，我是需要一個員工，可還沒招來呢。”

我從口袋裏掏出打印招聘信息的A4紙：“我真是水果店的員工，昨天我剛麵試上的。本來和老板約定在晚上十點，我提前半個小時到了。店裏有個戴紅帽子的店員，他代表老板麵試的我。”

大漢奪過A4紙，盯著上麵的信息嘴裏喃喃自語：“是我們水果店的地址沒錯，電話卻不是我的電話......”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神情嚴肅地看著我：“你說有一個戴紅帽子的店員？是不是這個？”

3

我不樂意了：“管你什麼事，你憑什麼說你是水果店的老板？拿什麼證明？”

大漢給我豎了個拇指：“喲，蠻有脾氣的，現在我就給你證明。”

大漢拿出手機，給我看水果店的營業證照、租房合同等一係列證件。

我這才相信，他是水果店的老板，給我發工資的那個人。

我這上班頭一天，就把老板給得罪了。

老板再次把紅帽的照片讓我確認，我點點頭：“就是他。”

老板說：“我給你說個事，你千萬別害怕啊。其實這個員工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死前的那段時間，他說他經常產生臆想，覺得自己在瓜田裏挑瓜，後來拿店裏的西瓜刀，劈開了自己的腦袋！”

我被嚇得後背直冒涼氣，全身都在哆嗦。

老板說：“你別怕啊，我給你想想辦法。你在我店裏出的事，我絕不會拋下你不管。”

3

我能不怕嗎，我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處處找工作碰壁。

那天麵試被拒後，回到租房，跟我租住同一個宿舍的劉天塞給我這張A4紙：“五公裏外有個水果店正在招人，你要不先幹著？”

我說：“行啊。”

這家水果店招員工要求能接受夜班，另外膽子要大。

我感覺挺奇怪的，夜班能理解，畢竟大城市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比比皆是，但膽子大是什麼鬼。

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喝西北風了，於是打通了A4紙上的電話。

對方說要晚上我十點麵試，我九點半就到了。

來到那家水果店門口，我就從來沒有見過地理位置這麼偏僻的水果店。

我和劉天租住的房屋都處於市郊了，而水果店更偏僻，遠離市郊五公裏。

它位於一處十字路口，四麵全是密林，根本沒有人居住。

推開水果店門的一刹那，一股陰森冰冷的氣息將我裹挾，那種感覺就像身在太平間。

當時我沒有多想，以為水果店裏開著空調。

及至聽到老板說紅帽子的店員早在三年前就死了，我現在就想辭職。

4

我試探問老板：“老板，我能辭職嗎？”

老板：“店員化成的惡鬼已經盯上你了，辭不辭職你的小命都不保。”

我隻感覺全身無力，咋找個工作還把命給搭上了。

老板歎口氣：“你先在醫院裏養傷，明天下午我再來看你。”

第二天下午，老板按時到來，拿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符咒給我：“把這個戴在脖子上，那惡鬼不敢靠近你。”

我按他的吩咐，把符咒戴在脖子上。

在醫院裏休養七天，我的傷隻要休養就好，但不可避免的我的臉上會留下一道傷疤。

這次看病花了不少錢，都是老板墊付的。

權衡之後，我還是決定在水果店上班，賺錢還老板。

鬼會要我的命，沒錢也會要我的命。

我騎著小電驢去上班，快到水果店，又遇到了那個戴紅帽子的店員。

突然見到他，嚇得我身子一歪，電動車側翻在地。

“你，你......”

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涼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頭皮酥麻得好像在過電。

“你別過來啊！”

店員停在我不遠處。

在路燈的照射下，我見到店員居然有影子。

“你有影子？”

按照常識來說，鬼是沒有影子的。

店員：“我是活人當然有影子了，難不成我是鬼啊。”

我：“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鬼。你找我有什麼事？”

店員：“是不是老板說，我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

我：“你怎麼知道？”

店員：“他是騙你的，三年前死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你胡說什麼呢，老板要是死了，他怎麼能大白天出入醫院？”

店員：“醫院本就是生死交界的地方，陰氣極重，老板又怨氣極重，自然能白天出入醫院。”

見我懷疑，店員又說：“他是不是給了你一張符咒，說是這符咒能讓你不被厲鬼所害？假的，不信你將符咒拆開看看。”

5

我將信將疑地符咒拆開，餘光中卻看到店員眼中有一絲狡詐一閃而過。

把符咒拆開之後，我看到裏麵是一撮白色的粉末。

這很容易讓我聯想到骨灰。

店員：“這是老板的骨灰，他把骨灰讓你帶在身上，就是方便他在晚上找到你，找你做替身。”

我下意識地相信了他的話，遲疑半晌：“你為什麼要幫我？”

店員：“你還記得那個跳水的老婆婆嗎？”

我：“記得。”

就在前兩個月，我看到有人掉進河裏，想也不想就將她救上岸。

店員：“我是那個老婆婆的兒子。你救了我媽一命，我自然也要救你。”

他說完，把一個上麵鏤刻了繁複花紋，看起來像是符咒的鈴鐺給我。

“你把這個鈴鐺掛在身上，千萬不要取下來，今晚在水果店可以逃過老板的索命。”

現在我完全相信他，額頭豆大的冷汗遍布，要不是救了那個老婆婆，我今晚得沒命。

想想，又是一層冷汗。

6

我把鈴鐺掛在腰上，推開水果店的門，如同驚弓之鳥般全身的神經緊繃。

好在到了十二點，沒有任何事情發生，我懸著的心才稍有放鬆。

水果店裏的空調溫度實在太低了，我想找遙控器關掉空調，可是受控器怎麼也關不掉。

於是索性走到空調的插座前，打算拔掉插頭。

當我看到插頭後，整個人瞬間汗毛倒豎，雞皮疙瘩粒粒突起，連手都不受控製了。

因為，插頭根本沒有插在插座上。

那店裏的冷氣從哪來的？

就在這時，水果店的門打開。

明明是大夏天，卻進來一個渾身包裹嚴實的女人，一身冬天的行頭，紅色的羽絨服都到腳裸位置了。

店裏來了生意，我感覺到不是那麼害怕了。

我禮貌地問：“女士，你需要什麼水果？”

那個女人朝我的方向看了看，又自顧自地挑選起水果。

我走近她，叫她：“女士......”

話才說了半截，驀地看到包裹著頭巾的女人竟臉頰枯瘦，眼眶裏沒有眼珠子，整張臉就像裹著一層皮的骷髏。

我死死地捂住嘴巴，極力壓製洶湧而來的恐懼，全身止不住地顫抖著。

我告訴自己，千萬別發出任何聲音，絕不能讓對方發現我。

我無比確定，進入水果店的女人絕對不是人。

好在女人並沒有發現我，明明我就站在她的麵前。

她挑選好水果之後，把花花綠綠的紙錢放到櫃台上，這才離開。

透過玻璃，我看到女人站在十字路口，點燃了三柱香插在水果上，湊近水果在吸氣。

這樣的景像使得我全身發軟，魂都不受身體的控製，一個趔趄撞在櫃台上，這才不致於摔倒在地。

哆嗦著拿出手機，我撥打老板的電話：“老板，我要辭職......”

我感覺到我的聲音都快哭了。

老板：“大半夜的，你辭什麼職？我馬上就到店裏！”

他說他馬上就到店裏，我稍感安心，可是一想到對方是鬼，我的心又提了起來。

我想要立刻離開這家午夜水果店，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兩盞雪白的燈光自遠而近而來。

老板的車停在水果店門前。

他跨進水果店裏，皺頭凝成疙瘩：“不是說等我來了再說辭職的事情嗎，怎麼不見人啊？”

我明明就站在他麵前，他好像完全看不到我。

7

他自顧自地坐到椅子上，拿出手機撥打我的電話。

我心裏咯噔一下，忘了把手機關機了。

鈴聲響了半聲，老板又氣又急地道：“馬上十二點了，再不把你身上的邪乎玩意兒扔掉，你的小命就沒了！”

他發現了我的位置，抓住我的手在我的身上摸索，最終找到了鈴鐺，把它丟在地上，用腳去踩。

我去推他，想要去搶鈴鐺。

但老板人高馬大，體格強壯，我根本推不動，眼睜睜看著他將鈴鐺踩個粉碎。

鈴鐺裏麵有一縷詭異的黑氣消散。

老板氣得指著我的鼻子大罵：“你是不是見過那個死去的店員了，都告訴你他是鬼了，你還不相信我，腦子裏麵裝得是屎嗎？”

就我這爆脾氣上來了，對老板的恐懼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你給我的符咒裏麵裝著骨灰，明明就是想害我！”

老板指著門口：“你給我滾，死去的店員說裏麵裝得是骨灰，你就信了，你就那麼信他！”

看他氣到全身顫抖，我的氣焰一下子弱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原地站了半天，我才把剛才店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老板。

老板拉著我走到空調的插座前，插頭好好地插在插座上。

我心裏犯起了嘀咕，難道剛才都是我的幻覺，明明剛才插頭是在地上的啊。

老板又把我拉到店裏的監控前，監控畫麵顯示，店裏自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根本沒有別人。

我看著老板：“這是怎麼回事？”

老板歎氣：“你被鬼迷了眼了，到午夜十二點，他就要對你動手了。”

我：“我之前在店裏拿西瓜刀砍自己的臉，也是被鬼迷了眼？”

老板點頭，又看了看了我：“有一道黑線從你的額頭直到鼻根，你的命劫就在這三日。”

我抓住老板的手：“老板，你一定要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