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最寵愛的小助理又一次違規提交報銷單被我駁回,妻子這次不僅不怒,反而誇我盡職盡責。
我以為她終於迷途知返。
可後來我車禍大出血需要急救,醫生百般催促,她卻始終不肯在手術告知書上簽字。
「不讓你感覺一下簽字被卡的痛苦,你怎麼可能會知道自己錯呢?」
「你現在隻是疼幾下而已,可當初就因為你故意卡阿旭的報銷單,他被迫餓了好幾天,人都差點死了。」
「你現在給他道個歉,並且保證以後不會再犯,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為活命我被迫道歉,可事後卻因為手術太遲,留下了後遺症。
妻子不以為然:「我也隻是為了你好,想讓你及時發現自己的錯誤而已,反正你人又沒事,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我沉默的點了點頭。
她不知道,我和她也到此為止了。
1.
「太好了,秦明,我們公司正缺你這樣的人才,勸了你那麼多次,你終於想通了。」
約好入職的事宜後,朋友的嗓音雀躍。
我掛斷電話,看了眼時間。
距離許如煙昨晚和我約好的接我出院,已經超過了三個小時。
或許是已經太多次了,我並不覺得意外。
但我還是給她發了條消息。
隔了將近十分鐘,對麵才冷冰冰的回複。
「我現在走不開,阿旭家的貓生病了,我在陪他看病,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你別凡事都這麼依賴我,遇到什麼事自己想想辦法,整天就等我照顧你,我哪兒那麼多時間?」
看著她的回複,我自嘲的笑了一聲。
「等她照顧我」這話本身就像是一句笑話。
住院一個月,許如煙來醫院看我的次數寥寥無幾,昨天也是她感覺愧疚,主動提出今天接我出院。
可她的白月光林旭一出聲,她就全然忘記了。
好在我已經習慣了她這種陰晴不定,很快便平複下情緒,一個人去辦理了出院的手續。
走出醫院後,我沒有回家,而是打車去了律所,找律師幫忙擬了離婚協議。
財務又發來消息。
「秦總,剛才林旭又提了一批要報銷的發票,但是不合規矩,您看......」
他將報銷單全部發給我。
但這次我沒有像以前那樣認真查每一筆賬,而是連圖片都沒有打開,回複道:「不用審核了,直接發給許如煙決定吧。」
反正,許如煙是完全相信林旭的。
而且檢查賬目本就不是我的工作,隻是許如煙強行將林旭調到了我的手下,讓我好好培養。
我工作向來嚴苛,認真,在被財務告知林旭的報銷有問題後,便額外檢查他的報銷款。
他不僅經常虛報金額,還多次報銷他的私人消費,看在他剛畢業不久,我以為他不懂,於是耐心引導,可他不僅不改,甚至到處說我公報私仇故意為難。
我忍無可忍全部駁回,結果許如煙先一步的找到了我。
「阿旭他生活困難,需要錢,這麼做是我允許的,財務那邊我也已經打過招呼了,阿旭之後補上就是了。」
「這又不是你的工作,你瞎操心什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就好了。」
許如煙說林旭會補,但半年過去,林旭反而變本加厲,從最初每次的上百塊,到後來的上萬,十萬。
賬目巨大,我擔心會牽連到許如煙,自作主張的選擇了駁回。
許如煙跟我鬧了很多次,我也跟她解釋了很多次。
「公司賬目是重中之重,萬一有人揭發,你這輩子就完了。」
「林旭需要錢,可以找其他人借,也可以想辦法省出來,窮不是他知錯犯錯的理由。」
直到後來,我最後一次駁回時,她不僅沒生氣,反而誇我盡職盡責。
我以為她終於醒悟,可誰知後來我車禍大出血,許如煙作為家屬,怎麼都不肯在我的手術知情書上簽字。
醫生急得再三告訴她後果,可許如煙隻是慢悠悠的看著知情書的內容,語氣慵懶。
「他是我的丈夫,生命是重中之重,萬一有什麼條款我沒發現出了事,他這輩子就完了。」
我渾身疼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死去,語氣卑微的求她簽字。
許如煙輕嗤一笑。
「現在知道疼了?當初阿旭被你卡報銷單,餓到昏倒在街上,比你還要痛苦,還要危險。」
我脊背一身冷汗。
這才知道許如煙這麼對我,是為了幫林旭報複。
許如煙讓我跟林旭道歉,才會在我的手術單上簽字,我為了活下去隻能道歉,可即便如此,許如煙還是不解氣,又懲罰我寫了份保證書,並讓我用身上的血按了手印。
後來我終於被推進手術室,卻因為耽誤太久,留下了後遺症。
想到這裏,我感覺自己的大腿仍然在隱隱發疼。
律師很快擬好了協議,離婚後的財產我和許如煙一人一半。
這些年許如煙是靠自身的能力將公司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但當初她成立公司時,我拿出所有的存款支持她,又毫不猶豫辭掉高薪工作,帶技術加入。
這些年為了公司的發展,我喝到胃吐血,加班好幾次被送進醫院。
一人一半,很公平。
做完這一切後,我回了家,本以為許如煙又會很晚才回來,沒想到剛到家,她便哼著歌進了門。
臉上還沒收起的笑容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錯。
然而看到我,她便恢複了之前的高冷,自然道:「回來了啊?我剛才吃過飯了,你不用做我的份。」
「對了,你今天表現不錯,以後保持就很好。」
她沒具體說什麼表現,但我很清楚,顯然是指我沒有卡林旭的報銷單。
許如煙一邊拿著手機低頭聊著什麼,一邊朝臥室走過去。
嘴角隱約揚起的弧度,讓我不用看,就能猜得到她在跟誰聊天。
我攔住了她,將離婚協議遞到她麵前:「把這個簽了吧。」
許如煙頭也沒抬:「等上班了再說。」
「是我們的私事,現在就看吧。」我道。
聞言,許如煙這才停下,像是埋怨我打擾了她,她有些不耐煩的接過,直到看清楚後,才頓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離婚協議?你要跟我離婚。」
我點了點頭:「反正不愛了,離了吧,對你對我都很好。」
許如煙動了動唇,最後什麼也沒說,翻開離婚協議,看過後,她毫不猶豫的將離婚協議扔進垃圾桶。
我以為她是不舍得我們結婚九年的感情,可聽到她的下一句話,我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
許如煙冷哼一聲:「離婚可以。」
「但你要淨身出戶。」
2.
縱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此時聽到她這麼說,我還是有些心寒。
「憑什麼?」我問。
「就憑離婚是你先提出來的,而且這些年公司一直是我在扛著很大的壓力打理,你不過就在辦公室每天喝喝茶,對員工指手畫腳,哪兒來的資格分走一半?」
許如煙語氣不屑,輕飄飄的抹除了我的付出。
我被氣笑了。
然而不等我出聲,許如煙又語重心長道:「秦明,我知道你因為這次手術的事不高興,但我也是為了你好,讓你感同身受一下被人卡著脖子有多難受。」
「我沒打算跟你作對,隻是不想讓你變成一個苛刻不近人情的資本家。」
「以後隻要你不再對林旭公報私仇,這種事也不會發生第二次的,我也是重情的人,我們結婚九年,我也不舍得我們的感情因為一個外人就破裂。」
聽著她義正詞嚴的話,我輕嗤一笑。
不知道這番話她自己信不信。
以前她也這麼說,最初我也信了,我也覺得她善良,可去年公司有同事生病,想要找公司預支兩個月的工資,許如煙毫不猶豫的便拒絕了。
那時她的理由是,公司不是福利機構,萬一這是場騙局怎麼辦?公司的損失誰來承擔?
那位同事曾經在公司勤勤懇懇的幹了兩年,工作認真,業務能力甩林旭一大截。
所以,她不是真的善良,隻是對林旭善良。
她嘴上說著林旭是外人,可我從沒見過會有誰為了一個外人,報複自己結婚九年的丈夫。
見我沒說話,許如煙以為我像以前一樣相信了她,語氣也緩和了幾分,道:「今天的事我會當作沒發生過,但我不想再聽到離婚的事你提第二次。」
說完,她回了臥室。
不到兩分鐘,我聽到了房間裏傳來她的談笑聲。
我沒再理會,又給律師打了通電話。
和許如煙的婚是要離的,但淨身出戶不可能。
既然她不想簽協議,那就隻能打離婚官司。
許如煙顯然沒把我想要離婚的事情放在心上,不到兩個小時,她穿著寬鬆的運動服出了門,臉上的妝容卻恨不得精致到頭發絲。
自從她和林旭報了同一家健身房後,向來不愛運動的她風雨無阻的每晚都會去健身。
往常我都會跟她打招呼,但今天我連頭也沒抬。
本以為許如煙不會在意,可誰知她卻破天荒的跟我打了聲招呼。
「我走了。」
我反應過來,點了點頭。
隨後繼續低頭整理著打官司需要的證據。
律師說,如果有許如煙在婚內轉移財產的證據,這場官司會更有把握打贏。
這些年林旭沒少拐彎抹角的在朋友圈發許如煙給他送的禮物,貴重的奢侈品兩隻手都數不過來,僅我目前知道的,最貴的,是一把吉他,價格二十多萬。
我將轉賬記錄和發票都整理出來。
最後算了下總賬,看到上百萬的消費,即便是早有心理準備,我還是被驚到了。
去年許如煙聲稱好幾個項目虧損,跟我商量降薪,遲發分紅,原來不是公司項目虧損,而是林旭這邊的虧損。
許如煙為了一個外人,故意算計我這個結婚九年的丈夫。
我怒極反笑,將所有的證據都發給了律師。
本以為許如煙又會到淩晨才回家,誰知沒過多久,她便急匆匆的回了家,直衝我的房間,抓住我就往外跑。
不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被她拽到了附近的醫院。
「醫生,快抽他的血,他是O型血。」
3.
看到躺在病房上的林旭,又聽到許如煙焦急的叫聲,我這才明白過來她這麼著急拉我過來的意圖。
我震驚的望著許如煙:「許如煙,你瘋了嗎?我才剛出院,你讓我給他輸血?」
許如煙著急得額頭上滿是汗。
向來注意形象的她此時妝都有些花了。
「你都已經出院了,矯情什麼?」
「而且,這是救人命的好事。」
一張口,我聞到了她身上的酒精味。
剛才到底是去健身,還是出去和林旭喝酒了,顯而易見。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要救人你自己救,別拉我下水。」
說完,我轉身離開。
可剛走兩步,後腦猛地疼了一下,眼前一片發黑。
倒地時,我聽到了許如煙幾乎破音的大吼:「還愣著幹什麼?抽他的血,救人啊!」
「缺多少抽多少,阿旭不能出事!」
我隱約聽到醫生勸她,如果我之前住過院,身體剛康複是不能這麼抽血的。
可許如煙卻厲聲打斷了他。
「他身體一直都不錯,不會出事的,你們抽就是了。」
「我是他的家屬,我可以簽免責聲明。」
「但阿旭不能有事,他如果出了事,我跟你們沒完。」
「......」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躺在病床上,因為抽血過多,渾身都沒有力氣。
身旁空無一人。
耳邊聽到旁邊病房裏許如煙緊張克製的聲音:「你剛才嚇死我了,幸好沒出事。」
「這是我剛從樓下買的粥,放了有一會兒了,現在溫度剛剛好,你喝一點。」
林旭嗓音虛弱:「如煙姐,你抽秦明哥的血救我,他會不會生氣呀?要不然我去給他道個歉吧。」
「不用,他那邊我去說,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
我聽著兩人的一唱一和,再也忍不住攥緊拳。
可剛一起身,我便眼前一黑,雙腿發軟的摔倒在地。
旁邊的聲音戛然而止。
兩分鐘後,許如煙出現在我的病房門口。
「你怎麼起來了,快躺回去。」
許如煙快步上前,扶著我在病床上躺下。
她眼神心虛,但或許是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我沒有聽到他們的話,遲疑幾秒後,她還是開了口:「我也是救人心切才這麼做的,更何況林旭可是我的助理,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出事了。」
「這事也都怪你,如果你答應抽血,不就不用鬧得這麼難看了嗎?」
「你看,現在就算抽了血,不也沒事嗎?」
我望著她滿不在乎的模樣,心裏湧現幾分悲哀。
有那麼一個瞬間,我感覺她陌生的讓我已經不認識了。
明明她之前是很愛我的。
當初我們窮到連飯都吃不起,她會買兩個包子,一個給我,另一個等到第二天熱一熱再給我。
她寧願自己挨餓,也不舍得挨餓的人是我。
我生病,她也會守在我身邊一整晚;我害怕打針抽血,她也會輕捂著我的眼睛,給我講故事,轉移注意力......
可現在,她卻為了嘴裏的那個外人,卻這麼對我。
見我沉默,情緒不像她想象的那麼激動,許如煙以為她的話起了作用,語氣也緩和下來。
「行了,別想了,喝點粥吧,這可是我專門下樓為你買的。」
說著,許如煙將保溫桶打開。
盛飯的那個小盒子已經沾了粥漬。
粥裏還有一層滿滿的綠豆,可許如煙明明知道我最討厭吃綠豆的。
所以,哪是什麼專門買的,不過是林旭喝剩下的那桶。
4.
我一時間連生氣的力氣都沒了,無力的別過臉:「不喝了,你走吧,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許如煙漲紅了臉。
或許是意識到我在生氣,她拎著粥桶,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想到什麼,腳步停下,拿著手機比劃了幾下,道:「給你轉了紅包,就當是你賣了血,別再計較了,行嗎?」
我沒回答。
許如煙有些生氣,轉身離開時將高跟鞋踩得咚咚響。
到賬信息傳來,我點開。
二百塊。
對林旭,她隨隨便便大手一揮,就是二十萬。
而和她結婚多年的我,為了林旭差點死在手術台上,在她的心裏卻隻值二百塊。
我自嘲一笑。
我的生死在她心裏,原來這麼廉價。
當晚緩過來後,我便出了院。
而許如煙在醫院陪著林旭,一夜未歸。
翌日一早,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搬出這個住了幾年的曾經屬於我和許如煙的家。
客廳的牆上還掛著我們的結婚照,牆上還貼著我們相愛時製作的照片角。
自從林旭出現後,我們就再也沒拍過合照。
現在,這些照片經過時間的衝刷,已經開始發黃,褪色。
我將所有照片取下來放在火盆裏,一張張燒掉。
最後隻剩一地灰燼。
像極了我和許如煙這九年的婚姻。
我拉著早就收拾好的行李箱,正準備出門,這時房門突然從外麵被推開,林旭有說有笑的和許如煙走進門。
林旭的手還親昵的放在許如煙的腰間,沒來得及收回。
看到我,林旭不僅不怕,甚至眼神得意,故意挑釁般朝許如煙腰上又摸了一把。
許如煙匆忙揮開他的手,心虛的笑了笑,朝我道:「你在家啊?」
她視線落在我手裏的行李箱上,頓了一下:「看來你是看到了我給你發的消息。」
不等我疑惑是什麼信息,林旭在旁邊道:「秦明哥,我隻是暫住幾天而已,睡沙發就行,你不用搬出去的。」
「算了。」許如煙歎了口氣,佯裝無奈:「他想搬就搬吧,正好你睡在臥室,休息的也能好一些。」
隨後,許如煙又望向我。
「我這也是沒辦法,醫生說林旭需要好好休息。」
「但他住的地方出租房裝修,噪聲太大了,他根本休息不好。」
聞言,這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我輕笑一聲。
原來,不等我主動離開,許如煙就已經迫不及待要讓我給林旭騰地方了。
「你就租附近吧,這樣早晨還能來得及趕過來給我們做早餐。」
「剛才我看樓下就有在出租的房子,我帶你過去。」
說著,許如煙抓著我就朝樓下走。
我毫不猶豫的甩開了她:「你可能誤會了,我這次離開,不打算再回來了。」
許如煙怔了一下。
旋即臉色鐵青:「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我說話,這時房門被打開,我雇傭的律師走了進來。
我從他手裏接過文件,在許如煙還沒反應過來時,將律師函放在她的手裏。
「準備跟你打離婚官司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