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覃閉了閉眼,緩緩屈膝。
膝蓋觸地的瞬間,射擊場的門被推開,幾名保鏢走了進來。
“看著他。”厲澄鳶收回槍,語氣淡漠,“跪到明天早上。”
“澄鳶姐,我胳膊好酸。”林秋實突然攬著她的手抱怨著。
女人抬眸,柔軟的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揉捏著:“回去讓醫生看看。”
她的聲音溫柔,與方才對司覃的冷酷判若兩人。
林秋實轉身時,朝司覃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那笑容張揚又惡毒,像淬了蜜的刀。
射擊場的門重重關上。
司覃跪在冰冷的地麵上,手臂上的血已經凝固,但疼痛依舊清晰。
他忽然想起,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疼過的。
那時他剛厲澄鳶結婚不久,滿心歡喜地學著下廚。
油星濺在手上,燙出一個個紅腫的水泡。
那晚,厲澄鳶坐在餐桌前,目光掃過那些精心準備的菜肴,在他貼著創可貼的手指上停留了不到一秒。
“下次別做了。”
她的聲音平靜得像在評價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
司覃當時還傻傻地以為,她是在心疼他。
直到後來,林秋實不小心打翻一杯咖啡,燙紅指尖。
他看見厲澄鳶,那個連子彈射到身上都不會皺一下眉的女人,握住他的手腕,親自給他塗藥。
她皺眉的樣子,像是那點微紅的痕跡是什麼致命的傷。
原來她不是沒有溫度,隻是能點燃她的,從來不是他。
膝蓋傳來的刺痛讓司覃回過神。
他低頭看著地上已經幹涸的血跡,忽然輕笑出聲。
多可笑啊!
上一世他的一切失去的太快,連痛苦都來不及體會。而現在重活一次,這些記憶反而愈發清晰。
父親跳樓前看他的最後一眼。
妹妹冰涼的手。
還有那顆......穿透他心臟的子彈......
晨光透過射擊室的玻璃窗照進來。
“時間到了。”保鏢冷冰冰地宣布完就轉身離開。
司覃的雙腿早已失去知覺,他雙手撐著地麵,咬著牙,一點點挪動僵硬的腿。
哢噠一聲。
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門鎖落下。
司覃顫抖著掏出手機,屏幕的光照在他慘白的臉上。
“爸。”他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帶小雨去海城,現在就走。”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出什麼事了?”父親的聲音瞬間清醒,“你的聲音......”
司覃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用私人飛機,別告訴任何人目的地。”
又是一陣沉默,父親太了解自己的孩子。
“司氏這邊......總裁交接需要一周,董事會......”
“不要管董事會!”他聲音驟然拔高,又猛地壓低,“爸,相信我...就這一次。”
電話那頭傳來父親沉重的呼吸聲。
最終,他歎了口氣:“好。”
掛斷電話,司覃脫力般靠在牆上。
三天後的宴會上,林秋實會說司家的人欺負他,接著司家股價暴跌,合作方集體撤資,父親被逼上了天台。
暴雨夜,司覃跪在雨裏,渾身濕透,指尖死死摳著地麵,鮮血混著雨水蜿蜒而下。
他仰著頭,看著68層高樓上的那道身影,他的父親,司氏董事長,就站在天台邊緣,西裝被狂風吹得獵獵作響。
“厲澄鳶!”他聲音嘶啞,幾乎泣血,“我求你......放過我父親......”
女人撐著黑傘,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美眸一片冰冷。
“司覃。”她薄唇輕啟,嗓音淡漠,“我給過你們機會。”
“沒有......沒有人欺負他!”司覃顫抖著抓住她的裙邊,“是他自己摔下去的!厲澄鳶,你信我一次......就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