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霓虹燈在暮色裏次第亮起時,陳洛的道袍下擺被穿堂風掀起一角。
他摸了摸貼胸的紙條,指腹能清晰觸到紙背凸起的紋路——那是林小滿用指甲掐出來的暗號,和他教她的“防追蹤密寫術”如出一轍。
“陳洛哥!”
甜軟的喚聲裹著橘子糖的甜香撞過來,林小滿發梢沾著便利店暖黃的光,後頸還粘著半片沒摘掉的梧桐葉。
她把保溫袋往他懷裏一塞,指節泛白地攥著圍裙帶子:“關東煮給你留了蘿卜,熱乎的。”
陳洛接過袋子時,指尖在她掌心輕壓三下——這是他們約好的“有情況”暗號。
林小滿睫毛顫了顫,低頭用腳尖碾著地上的水窪:“後巷第三塊水泥板鬆了,我...我早上打掃時聽見兩個穿黑衣服的人說話。”她忽然抬頭,眼睛亮得像被擦過的玻璃彈珠,“他們說‘今晚十點,老倉庫’,還說‘那批暴氣丹得趕在玄清觀查貨前脫手’。”
陳洛的瞳孔微微收縮。
暴氣丹,正是今早考核時那個陸家少年服用的違禁丹藥。
他不動聲色地把保溫袋係緊,順手替林小滿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小丫頭片子,偷聽牆角不怕被發現?”
“我、我是去倒垃圾!”林小滿的耳尖瞬間紅透,從圍裙兜裏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拍在他手心裏,“地址在這!
我...我覺得和你查的事有關。“她轉身往店裏跑,馬尾辮在暮色裏甩出一道活潑的弧,卻在門口踉蹌了下,回頭時眼睛亮晶晶的,”你...你小心點。“
陳洛望著她跑遠的背影,指腹摩挲著紙條上的地址。
老倉庫在城南廢品站後麵,那片區域是三不管地帶,最適合黑市交易。
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八點十七分,足夠他繞路避開監控。
暮色完全沉下去時,陳洛蹲在老倉庫的通風管道裏。
黴味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下方的白熾燈將交易台照得慘白。
他數了數,台下圍了七個人,三個穿西裝的中年男人,兩個戴鬥笠的灰衣人,還有個縮在陰影裏的瘦子——那瘦子脖頸處有條蜈蚣似的疤痕,正是今早考核時替陸家少年遞暴氣丹的隨從。
“這批靈肉決殘篇,可是從玄清觀藏經閣順出來的。”穿西裝的男人拍了拍桌上的檀木盒,“配合暴氣丹吞服,能短時間提升兩成氣血。”
“玄清觀?”戴鬥笠的人聲音沙啞,“沈觀主不是說他那批靈脈礦夠吃十年?”
“沈觀主最近在跟血月會談合作。”瘦子突然開口,喉結動了動,“你們當玄清觀那些老東西真眼瞎?
上個月觀裏的氣運羅盤突然暗了三成,沈觀主急得連閉關都顧不上。“
陳洛的手指在管道壁上扣出淺痕。
氣運羅盤是玄清觀鎮觀之寶,專門監測宗門氣運盛衰。
當年他被逐出師門時,那羅盤還亮得像團火——現在暗了三成,說明觀裏出了大問題。
他摸出兜裏的微型錄音筆,按下開關的瞬間,瘦子突然抬頭看向通風口。
“誰?”
陳洛屏住呼吸。
管道裏的灰塵簌簌落下來,在光束裏飄成金色的霧。
三秒後,戴鬥笠的人嗤笑一聲:“老周你神經過敏,耗子罷了。”
瘦子的目光又掃了兩圈,終究沒再深究。
陳洛額角滲出冷汗,直到交易結束的嘈雜聲響起,才順著管道爬出去。
夜風卷著鐵鏽味灌進道袍,他摸出手機看錄音文件,文件名顯示“23:17:42 靈肉決·玄清氣運”。
便利店的卷簾門剛拉到一半,陳洛就看見王老頭坐在最裏側的藤椅上。
老人麵前擺著杯涼透的茶,龍頭拐杖靠在桌角,在地麵投出個威嚴的影子。
“坐。”王老頭指了指對麵的椅子,“你身上有老倉庫的黴味。”
陳洛把手機往桌上一放,按下播放鍵。
錄音裏的對話在便利店的寂靜裏炸開,當“血月會”“玄清觀氣運”這些詞響起時,王老頭的茶盞重重磕在桌麵,濺出的茶水在木紋裏洇成深褐的痕。
“這些人。”王老頭掏出老花鏡戴上,翻著隨身帶的牛皮筆記本,指尖停在某頁,“穿西裝的是金家旁支,戴鬥笠的...是南疆巫門的外門執事。”他合上本子時,指節捏得發白,“血月會五年前在海外搞過活人祭,沈觀主和他們勾連...你可想好了要趟這渾水?”
陳洛沒說話,低頭調出屬性麵板。
氣血:7,精神:9。——這些數值在暗藍色的光屏裏跳動。
他又打開壽元麵板,剩餘壽元:90,後麵是一堆技能樹。
他看向最後一項技能玄清封脈指,這玩意有用,加!
“沈觀主斷我生路時,就該想到今天。”他扯了扯道袍領口,從懷裏摸出個皺巴巴的筆記本,“金家旁支負責運貨,巫門提供丹藥,瘦子是沈觀主的暗樁。”他在本子上畫了三個圈,用箭頭連起來,“先從瘦子突破,他貪財,今早收了陸家五千塊好處費。”
王老頭突然笑了,皺紋裏漾開點讚許:“當年玄清觀前任觀主也是這脾氣,認準的事九頭牛拉不回。”他從兜裏摸出塊羊脂玉佩推過去,“這是我那老朋友留給我的信物,去城南找老周頭,他能給你弄套假身份。”
淩晨兩點,城南廢品站的狗突然狂吠起來。
陳洛蹲在廢棄卡車後麵,看著三個黑衣人扛著汽油桶往老倉庫走。
為首的正是瘦子,他叼著煙,罵罵咧咧地踹了下倉庫鐵門:“奶奶的,老子就說那小子有問題!”
陳洛摸出兜裏的銀針。
壽元麵板的光屏在眼前亮起,“消耗3年壽元解鎖《玄清封脈指》入門”的提示閃爍著紅光。
他咬了咬牙,點下確認——眼前的景物突然變得清晰,瘦子頸動脈的跳動、黑衣人腰間匕首的反光,都像被放慢的電影。
“動手!”
瘦子剛喊出聲,陳洛已經閃到他身後。
銀針精準刺入他後頸的大椎穴,指尖按在“風府”“啞門”兩穴上快速遊走。
瘦子的瞳孔瞬間渙散,手裏的汽油桶當啷落地。
另外兩個黑衣人剛要拔刀,陳洛旋身踢起塊碎磚,正中一人手腕,又反手用銀針封住另一人的“曲池穴”。
“你們,還不夠看。”陳洛扯下瘦子脖子上的金鏈子,在手裏拋了拋,“說,沈觀主讓你們燒什麼?”
瘦子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含混的嗚咽。
陳洛冷笑一聲,又補了針“廉泉穴”:“現在能說話了。”
“別、別紮了!”瘦子涕淚橫流,“沈觀主說...說今早考核那小子的暴氣丹來源要滅口,倉庫裏有...有他和血月會的交易記錄!”
陳洛的動作頓了頓。
遠處傳來警笛的鳴響——是王老頭聯係的巡城衛到了。
他把瘦子往地上一推,轉身消失在夜色裏。
便利店的霓虹燈在前方亮起時,他摸了摸懷裏的玉佩,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陳洛。”
沙啞的喚聲裹著黃昏的風飄過來。
陳洛回頭,看見個穿青衫的男人站在梧桐樹下。
男人腰間掛著玄清觀的雲紋玉佩,眉眼與記憶裏某個總愛摸他腦袋的身影重疊——那是他外門三師兄李青。
“觀主...讓我來接你。”李青的聲音有些發顫,手裏的信箋被攥得皺巴巴的,“他說...他說當年的事,要當麵和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