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所處的世界,有條不成文的規定。自己的丈夫必須自己自己孵出來才行。
有人孵出蛇丈夫,有人孵出朱雀鳥丈夫。
也不知道是我太笨還是我的丈夫太不聽話。
整整孵了三年的蛋,然而並無一點卵用。
第一百零八次在心裏默默祈禱:就算是哪吒也該出來了吧!
啪,蛋殼破了。
一隻小龍從裏麵走了出來。
1.
“你..你是我孵出來的?”
我顫顫巍巍的問著這個剛出生的小物種。
“孵..你孵..我是。”剛出生的小龍眨巴著眼睛,話還說不利索,一字一句的回複著我。
我驚喜的看著眼前的小家夥。
三年前我結束疲憊的一天回到家,剛打算開門進去休息時,在門口發現了一個圓溜溜的,閃
著藍色光芒的蛋。不知道是什麼人把這個蛋送到我跟前。起初我以為是熟人間的惡作劇,直
到我問遍了周圍的鄰居,朋友,都說不知道這個蛋從哪來的。
萬般無奈,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扔了算了。
但選擇扔掉他時,卻碰巧在電視上看見了政府出台配偶蛋這個政策。
原來是政府隨機挑選了一批人來實驗孵化蛋,而我剛好是其中的第一批。
隨著越來越多人開始孵化成功,人們終於願意相信這個神秘蛋。
因此緊接著政府出台了第二項關於神秘蛋的政策:在我們歐雅大陸,每個人到了18歲成年
之際,政府都會發放一顆屬於你自己的蛋,這枚蛋是政府人員經過演算,與你身心匹配90%
的蛋。他或她可以陪你玩耍,可以當你的家人,可以陪你做任何事。
為了緩解現在物種之間互相不信任,生育率持續低下,許多實驗者也會選擇把這個蛋當成是
自己的童養夫或童養妻,培養五到十年後,生物蛋就會長為成年的樣子,然後宿主與之結婚。
不知道為什麼,與我同一批孵化的人都已經成功,但我這個蛋卻好像熟了一樣,怎麼也不肯
破殼而出,直到今天.....
我好奇的打量著這個我孵出來的家夥,這小龍蛋好萌,真是稀罕死我了哈哈哈。
“那麼龍蛋,我給你取個名字。”我冥思苦想著。
既然都是一條龍了,那未來肯定很厲害,這可比別的人孵出來的小蛇,小猴子都厲害。
那我該叫什麼呢?龍龍?不行,太俗。小龍?這跟剛剛的有啥區別!龍的傳人?算了,起這
個龍蛋長大會殺我了的。
我突然一拍大腿,對著龍蛋喊道:“有了,你不如叫祈佑吧。你還沒出生前,我天天向上天
祈佑你平安降生。現在我也祈佑你平安從小龍蛋長成大龍。”
小家夥開心的笑起來:“祈...佑,祈佑。”
“祈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忍不住戳戳小龍蛋的臉頰,真Q彈啊。年輕就是好。
“麻麻。”
我雙手扶額:“我不是你媽啊,我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你三年,可不是要升級當媽的。”
“而且我不是你媽,按道理來說你媽應該是政府的工作人員?”
小家夥見我連聲否定,哇哇大哭起來。
怎麼回事啊?怎麼跟說好的套路不一樣,為什麼別人孵蛋就是十天半個月,孵出來還很懂事。
為什麼我一孵蛋,蛋不僅慢吞吞的三年不出來,出來還不承認我們的婚約,還在撒潑打滾。
救命,到底哪裏出了問題?我的蛋還是我的人。
為了不想再看他哭下去,我隻好哄著這個小龍蛋:“行,但是你得答應我,在外麵我是你老
婆,在家裏你可以喊我麻麻。”
我真服了,我怎麼總有一種要亂倫的感覺?
這詭異的家庭倫理劇走向,我仿佛看見了未來社會新聞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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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街頭另一邊。
“是,大少爺。小龍出世了,檢測到S級能量波動。”
電話那頭的男人隻嗯了一聲,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內。
他緩緩開口:“緊盯著他們,看看這個小龍會生出什麼樣的能量,先不要輕舉妄動。”
2.
抱著祈佑剛走到小區廣場,一個熟悉又討厭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喲,這不是我們道法學院
為了解決單身問題,每天堅持孵蛋的白曉曉同學嗎?”
南苑目光挑剔地掃過我懷裏的祈佑,嘴角勾起譏誚的弧度,“你是不是麵子上過不去,然後
從哪個犄角旮旯撿了個小妖怪回來充數?”
南苑,跟我從小打到大的死對頭。
我一直不理解南苑的腦回路,全歐雅大陸那麼多人,為什麼不找別人的麻煩,偏偏總是在刻
意跟我過不去。從去道法學院前階段開始,我喜歡的男生假如對我有好感,那他一定能在幾
天內就搞成破壞,這個男生從此與我無緣。
當我努力學習,終於與大家一起直升道法學院的中級部時,我學會了寫情書。但情書永遠不
知怎麼傳到他手上,於是他拿著那封我情深意切的情書跑來奚落我的眼光怎麼這麼差。從此
我隻有一心一意的把注意力全放在道法身上,終於從道法學院艱難的畢業。但也就是因為南
苑,我的擇偶問題還是沒有解決。
我們歐雅大陸與別的島嶼不一樣,整個大陸都充滿了玄幻色彩。
大陸分為兩批人類,一批是動物修煉成精,也就是南苑這種,前身隻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但因為特別開竅,於是經過許多年的苦苦修煉,跟我們一樣,成為了人。另一批是我們這群
普通的人類。我們選擇進入道法學院修煉,結業後會一些初級的法術,用來維持正常生活不
成問題。
一看見南苑,我就會想到狐狸成精四個字。
“哎呀,這不是那個萬年單身狐狸嗎?”我譏諷著這個一出來就沒好事的死狐狸,“這當然
是我孵出來的童養夫啊!”
南苑聽後哈哈大笑:“別逗了,白曉曉,你是姓白,但你不是白癡。”
這南苑還是一如既往的討厭,我立馬反駁道:“這真的是我孵出來的龍蛋,你愛信不信。”
他話音未落,一直安靜縮在我懷裏的祈佑突然抬起頭,藍眼睛瞪得溜圓,小家夥小嘴一鼓,
竟然清晰地蹦出兩個字:“老婆,孵的!”
看見祈佑這樣,我瞬間像打了勝仗的將軍,得意地揚起下巴:“聽見沒,我老公親口認證我
們的幸福。南苑,你這單身狗的酸味,我隔著三條街都聞到了哈哈哈哈。”
南苑聽後臉唰的一下沉下來:“你就這麼缺男人嗎?比你小十幾歲你都下的去手。”
“十幾歲怎麼了?許仙比白素貞小五百歲不也在一起?你們狐狸的心眼咋那麼小啊?你不
會嫉妒我比你先一步脫單吧...”我喋喋不休的訴說著,沒有注意到南苑眼裏受傷的神色。
南苑被我氣的轉頭就走。
奇怪,今天嗆到他,我應該很開心才對,但為什麼見他走了我也沒那麼開心呢?
反而胸口像被一顆大石頭堵住了一樣。
我甩甩頭,試圖把這煩人的狐狸影子甩出去,低頭看向正用亮晶晶的藍眼睛望著我的祈佑。
3.
我家是位於城市邊緣的獨棟二層小樓,因為父母常年在國外做跨國貿易項目,偌大的房子常
年隻有我一個人住。
推開家門,熟悉的空曠感撲麵而來。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我的家裏以後不是隻有我一個人。
我靜靜地看著這個來之不易的小家夥。
小家夥好奇地東張西望,對這個陌生的環境充滿了探索欲。他鬆開我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
窗前,踮起龍腳,小臉幾乎貼在了玻璃上,看著外麵花園裏漫天飛舞的蝴蝶,發出“哇”的
一聲驚歎。
他伸出短短的手指想觸碰玻璃外的蝴蝶,結果“砰”一聲,小腦袋輕輕磕在了玻璃上。
“噗…”我沒忍住笑出聲,趕緊過去揉了揉他的額頭,“傻瓜,這是玻璃,碰不到外麵啦。”
他懵懂地眨眨眼,似乎理解了,又似乎沒完全理解,蹭了蹭我的手心,軟軟地喊了一聲:
“麻麻,麻麻。”
又來了,別人一出生就知道宿主是老婆,到我這成媽了。
我蹲下身和他平視,再次強調道:“祈佑,記住哦,在外麵,我是你老婆,在家裏的話可
以暫時叫麻麻。”
“老婆?”他歪著頭,似乎不理解為什麼要這樣叫。
“對,老婆。”我點頭,不斷複述著這兩個詞,想要加深他的印象。
他小嘴動了動,在我希冀的目光中蹦出來氣死人不償命的詞語:“麻麻老婆?老婆麻麻?”
我暈,好像把兩個詞混在一起了。
算了,來日方長吧,我歎了口氣,決定先帶他熟悉我們居住的環境。
因為他還太小,所以就跟我一起,住在二樓。
為方便我照顧他,把他安排在我幾年前就精心布置好的對麵房間的客房。
“祈佑,這是你的房間。”
祈佑看起來對我布置的新房間和房間上的人物貼畫都沒什麼興趣,反而被我角落裏隨手放的
以前在道法學院裏,用過的幾枚基礎符咒吸引了注意力。他蹲下去,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戳
了戳‘安神符’。
安神符:符咒一經點燃,能讓使用者在30秒內快速睡著。
我去,這是我以前失眠時用過的,忘收起來了。
“別動那個!”我趕緊阻止祈佑。
安神符雖然隻是低級符咒且功效隻有24小時,但是萬一小孩子抵抗力差,到時候睡個三天
三夜可怎麼辦。
他嚇得縮回手,大眼睛裏滿是委屈,仿佛我搶了他的玩具一般。
“那個不好玩,會痛痛。麻麻給你拿奶瓶好不好?”我使出殺手鐧。
“奶瓶?”祈佑眼睛瞬間亮了。
4.
廚房裏,我手忙腳亂地按照說明書衝泡政府分發的“龍係高能量幼崽專用奶粉”。
光是這奶粉罐子就比普通奶粉大了兩圈,打開後一股濃鬱的草木氣息的味道在廚房彌漫開來。
“好香啊,麻麻。”祈佑踮著腳,看著打開的奶粉罐,小臉上寫滿了渴望。
香嗎?我怎麼感覺跟喝中藥一樣。
我用特大的奶瓶衝了滿滿兩瓶,奶液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綠色。
果然這龍的蛋就是跟普通人類小孩不一樣,連喝的奶粉都是綠色。
祈佑迫不及待地接過奶瓶咕咚咕咚猛喝起來。
喝得太急,一小股奶液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地板上。
“滋啦——”
一聲輕微的響聲,那滴奶液竟然在地板上灼出了一個小小的焦黑印記。
我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龍息?雖然威力不大,但是祈佑剛出生就有這種本能了?
我趕緊找來抹布擦掉,看來明天得抽空去市場定製一套防火的餐具和地墊了,這房子可經不
起小龍崽子這麼燒下去。
我嚴肅地對祈佑說:“祈佑,喝慢點,小心燙。”
祈佑不明所以,卻也放慢了喝奶的速度,滿足感讓他開心地晃動著懸空的小短腿。
隨著奶液下肚,他額頭兩側原本隻是微微凸起的,幾乎看不見的龍角嫩芽,似乎以肉眼可見
的速度稍微膨大了一點點,呈現出更明顯的白玉色光澤。他周身的空氣也仿佛變得更加清透,
帶著一種雨後森林般的清新感。
真不愧是政府特供龍族奶粉啊,這成長速度也太驚人了。
喝完後,他滿足地抱著空奶瓶打瞌睡,腦袋一點一點的,可愛極了。
我先前被南苑挑起的煩悶似乎也被這溫馨的畫麵衝淡了不少。
我輕輕抱起他,把他送回客房的小床上。
為他蓋好被子時,指尖不經意拂過他冰涼的覆蓋著細小柔軟鱗片的皮膚。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祈佑身上,看著他皮膚上的細小鱗片。這一刻我才切切實實感受到,他不
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小孩,也不是政府隨隨便便分配的一個物品。他是一條龍,一條潛力未知
的龍。照顧祈佑的路,恐怕遠比我最初想象的養大結婚要複雜得多。
安頓好祈佑後,我回到自己房間,疲憊感才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坐到書桌前,目光掃過書桌前一個精致的舊木盒。那是中學時存放“寶貝”的盒子,裏麵裝
著我疊了幾百隻的小星星,寫好的小紙條,褪色的明星貼紙,還有幾封字跡歪歪扭扭最終
沒能送出去的情書草稿。
南苑那張帶著譏誚和受傷的臉又在此時浮現在眼前。
那句“你就這麼缺男人嗎?”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煩躁地打開盒子,裏麵果然躺著我那些年失敗的“證據”。
隨意拿起一封,內容青澀又可笑,信裏的我用了當下最文縐縐的話語表達對一個籃球打得好
的學長的朦朧好感。
“學長你好,我是道法二班的白曉曉。也許你還不認識我,但我關注到你很久了,你總是跟
你的朋友們在打球,你在籃球場上健壯的身姿讓我著迷不已。枯燥的學習生涯你是我唯一的
解藥,我開始喜歡上看你打籃球,開始刻意的詢問同學今天在賽場上有你的出現嗎...”
回憶一下湧上心頭,結果這封信不知怎的,第二天就出現在了同班同學南苑的手裏。
他站在走廊上,當著一堆同學的麵,用他那清亮又欠揍的嗓音大聲朗誦著其中最肉麻的幾句,
然後毫不留情地批評我的眼光:“天啊,白曉曉,沒想到你喜歡這種的。不過你挺會寫的。
白詩人,請問你能給我寫一封嗎?”
被南苑那樣大聲朗讀著,當時的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從此我恨上了這隻處處與我作對的臭狐狸。
明明是隻狐狸,卻比狗跑的都快。每一次隻要我一對哪個男生稍有好感,南苑總以各種方式
攪黃。他就像我感情路上的掃把星。
我摩挲著信紙上稚嫩的字跡,可是,仔細想想,南苑每次搞破壞的時機是不是都太精準了?
都是在我一有喜歡的人的苗頭上,而且,他今天看到祈佑叫我“老婆”時的反應,那眼神裏
一閃而過的受傷。
一個荒謬的念頭突然闖入我的腦海:難道這隻臭狐狸喜歡..我?
“啪!”我猛地關上盒子,把這個可怕的念頭甩出去。
“不對,想想又不太可能,他應該是覺得我麵對他這麼多年的欺負,本以為會和他一樣萬年
單身,結果卻提前一步成為雙身,他嫉妒罷了。”
不過龍的蛋,多會能修煉成人呢?我聽朋友說她孵出來朱雀鳥的蛋,花了不到一年就可
以變換成與人近似無比,就連南苑那個臭狐狸也是,隻用了不到半年,就能變換成人,與我
共同上學。不對,怎麼又想起南苑了..
我拍拍自己的臉,不要瞎想啊,白曉曉!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把這個龍夫撫養成人。
窗外月色正好,對麵房間的祈佑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