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出醫院大樓時,天邊已泛起微光。
手機鈴聲突兀響起,聽筒裏傳來教授低沉的聲音,說:“子梟,出國手續都辦妥了,今晚的航班。”
我的指尖用力捏著手機邊緣,聲音沙啞地說:“明白,我會準時到。”
電話掛斷後,我回到了雪園。
剛踏入客廳,夏微檸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臉上寫滿了焦慮,說:“子梟,我早上回來沒看見你,急死我了。”
我扶著隱隱作痛的側腹,緩緩在沙發上坐下,說:“身體不太舒服,去看了下醫生。”
夏微檸立刻緊挨著我坐下,擔憂的目光在我身上流連,問:“哪裏不舒服?要不要我再給你熬點調理的湯藥?”
我心底一寒,不想再聽她提及任何湯藥。
我每次重傷瀕危,不都是因為她那所謂的“調理湯藥”嗎?
我借口疲憊,起身想回房間。
一推開房門,滿目琳琅的昂貴西裝和禮服映入眼簾。
夏微檸跟在我身後,語氣帶著討好,說:“子梟,今晚公司有個很重要的慶功宴,我特意為你選了些高定禮服,想帶你一起出席。”
我不免詫異,過去的她從不帶我出席任何公開場合。
夏微檸看出我的疑慮,從身後輕輕環抱住我,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耳畔,說:“我和研發團隊的同事們花了三年心血,終於建成了那個頂級低溫實驗室,能極大提升稀有藥材的活性保存。”
夏微檸接著說:“這麼重要的時刻,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和我一起見證。”
我的視線重新投向那排衣架,款式繁多,但幾乎每一件都是短袖或需要挽起袖口的設計。
我下意識地撫摸自己右臂的義肢接口,心沉了下去,說:“夏微檸,這些衣服不太適合我。”
夏微檸慢慢鬆開我,隨手拿起一件煙粉色絲絨禮服外套在我身前比劃,說:“子梟,我特意按你的尺碼選的,你穿上一定非常出眾。”
若不是因為那截尷尬的金屬義肢,一向注重儀表的我又怎會拒絕這些華服?
我內心掙紮,正要開口。
夏微檸卻像是生怕我拒絕,急忙打開衣櫃拿出我常穿的長袖襯衫和外套,說:“子梟,你要是不喜歡這些,就穿你舒服的就行。”
她慢慢靠近,握住我的手,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說:“隻要今晚你陪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慶功宴上,我迎麵撞見了賀知州。
對方端著一杯酒走來,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微笑,說:“霍學長,上次害你受傷我一直很過意不去,這杯酒我先幹了,向你賠罪。”
賀知州一飲而盡,隨即又遞過來一杯,說:“學長若是肯原諒,就請飲了這杯。”
我忍不住皺眉。
我重傷未愈,怎能飲酒?
賀知州挑眉,故作委屈地看向夏微檸,說:“看來霍學長還是不肯原諒我,那我隻好鄭重道歉了。”
他作勢要彎腰,卻被夏微檸抬手攔住。
夏微檸接過那杯酒,放到我手中,說:“子梟,知州的誠意你也看到了,看在我的麵子上,喝了這杯好嗎?”
我震驚於她對賀知州的維護,說:“夏微檸,我的傷還沒好。”
夏微檸瞥了一眼我側腹的位置,語氣平靜地說:“沒事的子梟,回去我多給你熬幾副調理的湯藥就好了。有我在,別擔心。”
我眼底漫上冰霜,心一橫,仰頭將酒液灌入喉中。
慶功儀式開始,那座小型低溫實驗室被展示出來。
“接下來,我們將邀請一位幸運嘉賓進入內部,親身感受實驗室的超前設計。”
聚光燈打在我身上,幾個人不由分說地簇擁著我,將我往實驗室裏推。
我眼中閃過驚恐,奮力掙紮,無助又絕望地看向夏微檸。
夏微檸隻是站在原地,柔聲安撫著說:“沒事的子梟,我們沒通電,隻是讓你進去感受一下。”
腹部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讓我根本無力反抗,一被推進低溫實驗室,刺骨的寒氣瞬間將我包裹。
我衝著夏微檸拚命搖頭,冷得牙齒打顫,聲音哆嗦地說:“夏微檸!求你!讓我出去!”
夏微檸衝我笑著,站在側麵緩緩關上門,說:“子梟,別怕,我就在外麵陪著你。”
幾分鐘後,我在極寒中失去了意識。
急救室門口,夏家父母圍住醫生,語氣急切地說:“醫生,保命!無論如何先保住他的命!”
隨著一陣緊張的醫療操作,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等到夏微檸像往常一樣處理完“麻煩”,已是次日中午。
她匆忙從公司趕到醫院,攔住昨晚的主治醫生,問:“醫生,昨晚送來的那位先生在哪間病房?”
醫生眼中帶著遺憾與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說:“夏小姐,霍先生傷勢過重,失血過多,昨晚搶救無效,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