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插入鎖孔緩緩轉動的瞬間,謝子誠全身的神經驟然繃緊。
玄關處,一雙不屬於他的、款式張揚的男士皮鞋隨意踢在一邊。
空氣中彌漫著熟悉到作嘔的、某種昂貴木質香調須後水的味道,那是薛修衣慣用的標誌性味道。
他用力攥緊手提電腦包的金屬提手,指節泛白,推門而入。
客廳裏,林傾城正姿態閑適地坐在主位沙發上翻看科技雜誌。
薛修衣親昵地依偎在她身側。
而另一個與她擁有幾乎一模一樣麵孔的女人,端著咖啡杯,背對著他站在落地窗前。
三人的目光,在他進門的瞬間,同時聚焦在他身上。
“子誠回來了。”林傾城率先合上雜誌,語氣平淡得像談論今日的咖啡味道,甚至懶得抬眼細看。
“正好,給你介紹。這位是薛修衣,著名科技投資人,也是我們相識多年的老朋友。”
薛修衣應聲站起,剪裁合體的西裝完美勾勒出挺拔的身形。
伸出保養得宜的手,笑容自信卻眼底藏著毫不掩飾的鋒芒。
“早就無數次聽傾城提起謝先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話語間的停頓意味深長。
謝子誠直接無視他懸在半空的手,視線銳利地轉向那個陌生的“林傾城”,聲音冷硬。
“這位是?”
“我妹妹,林馨玉,剛從天雲市海外分公司調回任職。”林傾城語氣自然得仿佛這個憑空冒出的雙生妹妹再尋常不過。
“以後會常來往。”
林馨玉聞聲轉身,挑眉一笑,眼神輕佻與那晚慶功宴隔間裏的聲音完美重合。
“經常聽我姐提起你,姐夫果然一表人才。”那聲“姐夫”叫得百轉千回,像根冰冷的針,狠狠紮進謝子誠的耳膜。
強壓下胃裏翻湧的惡心感,他徑直走到沙發旁放下電腦包,聲音帶著疲憊。
“我累了,先回房休息。”
“別急著走呀,子誠。”薛修衣忽然開口,拿起茶幾上那份謝子誠熬了無數夜晚才完成的技術方案書。
“聽說你中標的那個新數據中心核心架構項目,業內有些爭議?”
“我恰好看了公布的部分技術參數,總覺得整體框架和五年前一位德國技術大牛未公開的實驗室手稿......頗為神似呢。”
謝子誠猛地轉頭看他,眼底瞬間燃起壓抑不住的怒火。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特別意思。”薛修衣無辜攤手,眼神卻充滿挑釁。
“隻是覺得巧合得令人驚訝。畢竟,那位先生生前恰好是我恩師,他的所有未發表研究筆記,我有幸都拜讀過。”
又是這樣。
大學時,薛修衣就是這樣,一次次拿著從他這裏竊取的關鍵算法思路,搶先發表後,再倒打一耙,誣陷他是跟風抄襲者。
“薛修衣!你少在這裏含血噴人!”謝子誠聲音因極致憤怒微微發顫。
“你那些見不得光的齷齪手段,真以為能永遠瞞天過海嗎?”
“謝子誠!”林傾城猛地站起,臉色陰沉可怕。
“你怎麼說話的?修衣隻是出於好意提醒你,你這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嗎?”
“我妄想?”謝子誠看著她維護另一個男人的姿態,氣得笑出聲。
“林傾城!你睜開眼看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當年他是怎麼一次次偷我的核心代碼思路,怎麼在教授麵前顛倒黑白誣陷我的,你難道都忘了嗎?!”
“你當時不是還替我證明過嗎?”
“夠了!”林傾城厲聲打斷,眼神冰冷如淬毒的利刃。
“我看你最近壓力太大,精神都不正常了!整天疑神疑鬼,口出惡言!”
她對旁邊的林馨玉使個眼色,語氣不容置疑。
“把他帶到儲藏室去冷靜一下!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放他出來!”
“林傾城你敢!”謝子誠掙紮後退,卻被林馨玉毫不留情地抓住手臂,力道大得讓他腕骨生疼。
他知道那個儲藏室。
在公寓最深處,無窗,無信號,還做了特殊隔音處理,是林傾城平時用來存放重要資料和舊物的密室。
大學時被薛修衣鎖在大學實驗室地下廢棄機房的經曆,讓他患上了嚴重的幽閉恐懼症。
她明明比誰都清楚!
“為了讓你認清現實,學會謹言慎行,沒什麼不敢的。”林傾城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甚至帶著厭煩。
“好好在裏麵反省,為什麼總是這麼缺乏自信和安全感,還要用汙蔑他人來掩飾自己的無能。”
冰冷的鐵門在他身後沉重關上,落鎖的“哢噠”聲如同喪鐘敲響。
黑暗瞬間吞噬一切,濃重的灰塵味和壓抑感撲麵而來,幾乎讓他窒息。
謝子誠沿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刺痛感是他保持清醒的最後依仗。
林傾城,薛修衣,林馨玉。
你們欠我的,我會一點一點,連本帶利,全部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