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去交社保，工作人員突然說：“你名下有家公司，欠繳社保4萬6。”

我當場懵了。

我什麼時候成公司法人了？

回家一問，我爸不以為然：“你大伯說借你名字注冊個公司，年底還有分紅拿。”

1.

“爸！這麼大的事兒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大伯做了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我得給他擔責任坐牢！”

得知父親也知道這件事，我頓時氣得不輕，聲音不由得變大。

“大晚上你亂叫什麼？不就注冊了個公司嗎？要你命了？怎麼跟你爹說話的？”

我爸林耀祖都沒有一點法律覺悟，這麼大的事，竟然隻關注我態度問題。

我深吸了一口氣，壓製情緒跟他解釋：“公司法人，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要是大伯用我名義開的公司進行違法犯罪活動，所有責任都得我擔著！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啊？”

林耀祖聽後不耐煩的拍桌怒罵：“小崽子，你是大伯的親侄兒，他還能害你不成？”

我漸漸沒了耐心：“壞人的往往都是你口中那些所謂的親戚！大伯怎麼不讓他兒子當法人？”

“動一動你的腦子想一想行嗎？”我氣得不行。

林耀祖一聽這話，氣得當場甩了我一巴掌：“小人之心！你大伯不是那樣的人！”

被迫成為公司法人這件事，大伯一個人肯定是做不到，一定有我爸在背後推波助瀾。

於是我深吸幾口氣，耐著性子跟他闡明利害：“我過了實習期，現在年薪40萬，未來工作很穩定的！待遇也好，沒必要跟大伯他們搞在一起，爸，你聽我的，趕緊去跟我大伯說，讓他把法人名字換了。”

我爸冷著臉：“法人是你沒錯，公司股東全都是我們林家的親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如果不同意，你奶奶不得戳我脊梁骨罵我不孝？”

我氣得一時間忘記了說話。

爸在家中排行老二，下麵還有個小姑。

和大多數國內家庭相反，奶奶不愛我爸，也不喜小姑，反而偏愛大伯。

家裏所有資源也好，經濟也罷，都要先緊著大伯。

前年小姑的兒子車禍被撞裂了一個腎，需要手術費治療。

奶奶原本想讓我爸和大伯一人出25萬，最後大伯隻給了2萬，無奈之下，我爸出了48萬。

其中46萬這筆錢是我媽攢了二十年留給我娶老婆用的。

結果“孝道”蒙心的我爸林耀祖，擅作主張把我娶媳婦的錢送了出去。

甚至因為這件事，把我媽氣得回了娘家。

最後都鬧到要離婚，我爸都不為所動，甚至還找同事借了2萬，硬是湊了48萬交了上去。

這件事，我雖然生氣，但錢不是我掙得，哪怕他是我父親，我也沒有資格說什麼。

當時我想的很單純，或許用不知天高地厚來形容更合適。

我就就覺得，得靠自己的本事結婚才是真男人。

因為我有這個資本。

我媽為此逮著我罵了一頓，也對我有很大意見，罵我有其父必有其子。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

我莫名其妙變成公司法人，按照大伯自私自利的尿性，他絕對不會有福同享，隻會有難我擋。

“爸，以前你怎麼向著林家我不管，但這件事關係到你兒子的未來！如果大伯真為了錢把你兒子坑了呢？”

“你知道嗎，我現在社保都交不了了，社保局的人說，我還欠四多萬社保沒交！你仔細想一想？”

林耀祖聽後一呆：“意思是......你大伯沒給公司的人交社保，這筆債算到你頭上了？”

我點頭：“爸！你總算聰明一回了！這一次是社保，那如果下一次呢？”

林耀祖猶豫了：“行吧，明天我去問問你大伯，如果你所言屬實，我一定讓他把法人名字給換了！”

第二天下午，我特地跟領導請了半天假提前下班，開車接我爸去大伯家。

到地方才知道，大伯在偷偷給奶奶慶生。

小姑來遲了，隔老遠就衝我爸陰陽怪氣：“傻二哥，媽生日你連個禮物也不準備準備？也不怪媽不喜歡你”

我爸傻眼，“咱媽生日不是下周嗎？”

小姑白了他一眼：“所以說你人傻錢多啊，大哥都知道提前慶生。”

“不過二哥，你最近可是咱家的風雲人物啊，咱媽可都把你誇上天了，說你是咱家最孝順的。”

我爸壓根聽不出來小姑在挖苦他。

他還謙虛的笑了：“哪兒有哪兒有，孝順長輩都是應該做的。”

小姑無語，憐憫的看了我一眼：“孩子，你可別跟你爸一樣傻，到時候吃虧的是你自己。”

小姑是這個家裏最不受待見的， 以前我不理解，現在我懂了。

隻因小姑不願意給錢而已。

如果換成我，我也會和小姑的選擇一樣。

“今天來，就是想讓大伯把法人改了。”

小姑有些詫異我知道這件事，卻搖了搖頭：“我看難，以你爸的性子，別人隨便誇兩句就樂上天，哪兒還能管得了你呀？”

我沉默了。

小姑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林耀祖，又安慰般拍了拍我肩膀，最後進了院子。

2.

生日宴上，除了我媽沒來，林家全家人都到了。

奶奶金手鐲裏外三層，連鼻梁上掛著的老花眼鏡都是鑲金的。

她第一時間端起酒杯，對全家人宣布：“謝謝老大為我慶生，大家一起喝一杯！”

大伯居功不傲，反而把功勞推到我爸身上，“多虧了二弟！如果不是他跟我團結一致，咱們林家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輝煌！”

一句話，就把我爸送上了雲端。

“哪裏哪裏，孝順是晚輩應該做的。”

幾杯酒下肚後，我爸開始暈暈乎乎了，甚至把我的正事兒都給忘了。

我桌下的腳踢了踢老爸。

可我爸卻像是沒感覺一樣，繼續跟大伯敬酒。

我忍不住拉他：“爸？咱在家都說好了，你該不會要反悔吧？”

林耀祖拍開我的手，“兒子別鬧，你爸好不容易風光一次，等下回找機會再說吧。”

我頓時被氣得不輕。

“爸！你是三歲小孩嗎？大伯和奶奶明顯合著一起，想故意說兩句廉價好話拿捏你！”

此時此刻，我對這個父親有點失望。

“你要是不說，那我就說了！”我小聲和爸說，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警告和威脅。

林耀祖瞪了我一眼，當著全家人的麵，突然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小崽子，連你爸都敢威脅？”

我捂著臉滿眼驚愣。

火辣辣的痛，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我和爸之間的矛盾，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大伯正在和奶奶聊著什麼，兩人有說有笑的，目光也被吸引過來。

大伯明知故問：“大哥，好好地幹嘛打我侄子？”

隻有小姑從冰箱拿出冰塊，為我敷臉。

“既然撕破臉，我也就有話直說了。”

我輕輕推開小姑，直接問大伯：“昨天我去交社保，工作人員告訴我，你用我名字注冊了一家公司，還欠了十幾萬社保沒交？”

大伯下意識解釋：“你胡說！明明隻欠繳4萬6！哪兒來的十幾萬......”

說到一半，他看到我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意識到被我挖坑了。

“你爸沒告訴你嗎？開公司的事情？”

他還裝起來了。

見此，我冷笑一聲，“我爸要是告訴我了，你覺得公司還能開得起來嗎？”

大伯淡淡的“哦”了一聲，“就用你名字注冊了個公司而已，方便走賬。”

我氣笑了，“方便走賬？”

大伯點頭，“放心吧，不白用你的法人名頭，今年分紅少不了你的。”

我忍不住開口懟他：“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大伯啊，什麼法人？債務也是我的吧？”

“來之前，我查了企業信用網，目前公司負債80萬！除了我爸和小姑，全家所有人都是股東對吧？”

“怎麼著？風險我擔著，利潤你們拿著？最後給我爸發一張好人卡，道德綁架？”

“你！你怎麼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奶奶氣得拍桌子，“快跟你大伯道歉！”

我看著奶奶，“做錯事的事大伯，我為什麼要向他道歉？”

奶奶見我不聽話，拿喬起裝病那套，捶著胸口一副呼吸不暢的樣子：“哎喲，你是想要把奶奶氣死嗎？我辛辛苦苦把你爸拉扯大，還給他找媳婦，最後讓他生了你，如果不是我當年一針一線把你爸養大，就沒有今天的你！”

“沒想到，你居然說出如此違逆長輩的話！”

“林耀祖！你兒子頂撞我，難道你無動於衷？”

奶奶最後將話題矛盾，拋給了我爸。

我爸早就在聽到公司負債80萬以後，人傻了。

他既驚又怒，帶著疑惑問我：“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這還能有假？”我把負債明細給他看。

就見我爸看完，連著後退好幾步，癱坐在椅子上。

我以為他憋了個大招，要為我討個說法。

誰料他拉了個大的：“都，都是一家人兒子算了吧。”

3.

我爸還在說：“兒啊，你總不能讓我為了你，和家裏徹底撕破臉吧？”

“哦，所以就讓我平白無故擔80萬債務？”

我對父親失望至極。

於是我轉過身冷冷盯著大伯，決定獨自麵對。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大伯，我不管你用什麼手段讓我成了法人，我隻給你一天時間變更法人，否則我就去舉報！”

大伯眉頭深深皺著，他走到我麵前，突然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你這伢兒挺邪，敢這麼跟大伯說話？”

我壓根沒料到他會對我動手，一時不察被他踹了個滿懷，整個人摔趴在地上，膝蓋，手肘，鼻梁，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

父親在旁邊看著我被打，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是小姑湊過來把我拉起，替我鳴不平，“談事情就談事情，為什麼要打孩子？虧你還是個長輩......”

啪！

小姑話都沒說完，奶奶也走過來，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男人之間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一個女人插嘴了？我讓你女兒當法人，你不是死不同意嗎？現在站出來當好人？”

奶奶說的理直氣壯，卻忘了她自己也是個女人。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我不懂這些人的腦回路，唯一正常的小姑，被奶奶打哭打跑了。

林耀祖湊過來要借著扶我，卻被我一把推開，“爸，今天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麼繼續愚孝，要麼給我討回公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想好了，不管林耀祖怎麼選擇，不管他們如何想我，我都要保護自己的權益。

“小崽子！”

林耀祖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咱們林家之所以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就是家族團結！你還討回公道？是要氣死我嗎？”

“團結？”我看著林耀祖色厲內荏的模樣，心涼了大片：“他們是團結，但這團隊不包括你！林耀祖，你醒一醒吧！”

林耀祖又一巴掌落下，“小崽子，敢叫爸爸名字！老子你都不認了？”

“二弟，過來，把小崽子綁起來，我今天必須好好治一治這個狗東西！”

“這就對了嘛，子不孝父之過！”

大伯笑嗬嗬拿起奶奶遞來的麻繩，兩個大老爺們把我捆的嚴嚴實實。

大伯還誇林耀祖，“二弟，孩子不懂事，就得治！你看我兒子，我讓他往東，他哪兒敢往西？當年我讓他做生意，現在有房有車，再過些日子又要結婚了，再看看你兒子，非要考什麼研究生，都快30的人了，連個媳婦都娶不到。”

奶奶也跟在後麵給林耀祖洗腦：“是啊，成家立業，隻有先成家再立業才是對的，孫子不懂事，你這個當父親的別跟著鬧，正好今天趁著這個機會，把他好好教育一頓，再不聽話，就給他關進林家祖祠，讓他麵壁思過去！”

奶奶的話，給了林耀祖極大地底氣，他瞬間就覺得自己又行了。

他抓著我衣領，罵了句不孝子，一拳砸在我臉上。

這一拳，鼻子流血，也讓我明白父親並不是我的避風港。

於是我選擇了反抗，將林耀祖狠狠推開。

以前媽媽總說，她都是為了我好，才和林家鬧矛盾，還說我爸就是個媽寶男，讓我不要和林家有任何牽扯，否則隻會陷入深淵。

就連我讀研究生的錢，都是我媽娘家出的。

而我爸，把家裏的錢都貢獻給了林家，準確來說，錢最後都流入大伯的口袋裏。

林耀祖見我反抗，滿臉震驚。

大伯擼起袖子，“二弟，我幫你一起教訓！”

他話都沒說完，我突然往前附身，一腦袋撞擊在他鼻梁上。

大伯的鼻子，瞬間冒出血，整張臉因為突如其來的劇痛而憋得通紅，像個猴子屁股一樣。

“媽的敢打我？一起上，把他控製起來！”

大伯失去理智，叫囂全家幫他。

就在被圍住，我準備拚命時。

大門突然被猛地踹開。

“都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