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衛東忽然笑了，笑聲不大，卻讓王建明愣住了。

“王建明，我李衛東再不是東西，也做不出賣老婆還債這種事，你那兩千塊，留著給你自己買副好點的棺材吧。”李衛東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卻帶著刺骨的冷意。

圍觀的村民中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顯然沒料到李衛東會這麼直接地頂撞村裏有名的富戶。

王建明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指著李衛東的鼻子：“你，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就你這德行，林秀跟著你也是活受罪！我家老三看上她那是給她一條活路！”

“活路？”李衛東踏前一步，身上的氣勢完全壓過了對方，“她的活路我來給就行，就不勞你費心了，還有，我提醒你一句。”

李衛東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以後再敢打林秀的主意，或者讓那個狗媒婆上門，就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王建明被李衛眼中那股狠厲震懾住了，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他這才真正感覺到，眼前的李衛東和以前那個唯唯諾諾的酒鬼賭鬼判若兩人。

“好、好你個李衛東，你就嘴硬吧！我看你二十天後拿什麼還錢！到時候趙老四把你家拆了，把你婆娘拖走，你可別跪著來求我！”

王建明色厲內荏地扔下這句話，灰溜溜地轉身就走。

圍觀的村民見沒熱鬧可看，也紛紛散去，但看李衛東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探究和驚訝，自從上次他跟趙老四吵過之後，他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李衛東冷哼一聲，不再耽擱，大步朝村外走去，走到村口，正好遇見趕著牛車要去鎮上的張老漢。

“衛東，又去鎮上啊？”張老漢招呼道，態度比昨天熱絡了些。

“張叔，搭個車。”李衛東也是毫不生分的跳上車。

乘坐張老漢的牛車來到鎮上，隨後又從鎮上轉去王家村。

到了王老頭家，隻見院子裏已經堆了好幾個麻袋。

王老頭正蹲在門口抽旱煙，見李衛東來了，立刻站起身，臉上笑開了花：“東子，來了！快看看，我昨天可是跑斷了腿，挨家挨戶收，足足收了一百二十斤！都是好貨色！”

李衛東心中狂喜一百二十斤！這比他預想的還要多。

按昨天的行情，哪怕保守點按兩塊二一斤算，也能賣到二百六十多塊！利潤將近一百五十塊！

上前檢查了幾個麻袋裏的板藍根，質量確實都不錯，曬得幹，雜質也少。

李衛東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搓著手道：“王大爺，您這可真是......幫大忙了！這貨色沒得說，都是好貨！”

王老頭得意地吧嗒著旱煙：“那可不，我老王頭在村裏這點麵子還是有的，咋樣，錢帶來了吧？”他眯著眼，伸出粗糙的手。

李衛東心裏咯噔一下，按他們之前說好的，八毛一斤，一百二十斤是九十六塊錢，他兜裏滿打滿算隻有六十多塊根本不夠支付全部貨款。

但他反應極快，臉上立刻堆起誠懇又略帶焦急的笑容：“大爺，貨我必須得拉走，縣醫院那邊催得急！但我二舅那邊......唉，公家的手續您也知道，麻煩！”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貨款批下來了，但得下午才能到我手上，這樣，我先把定金和您這份辛苦費給您。”

說著，他迅速從懷裏掏出所有錢，數出四十五塊錢，塞到王老頭手裏，留下十幾塊錢給自己當路費。

“王大爺，這裏是四十五塊，您先拿著，一半的貨款，再加上您辛苦跑腿的抽成和上次的辛苦費，都在這裏了！剩下的貨款，等我下午從縣醫院回來，一分不少立刻給您送來。”

王老頭捏著那四十五塊錢，皺緊了眉頭，狐疑地上下打量著李衛東：“東子，這不合規矩吧？咱說好現錢現貨的，你這給一半是啥意思......”

李衛東立刻打斷他，語氣更加懇切，甚至帶著點推心置腹：“大爺！我的好大爺喲！您看我這像是騙您的人嗎？”

“縣醫院那麼大個單位還能跑了？我二舅還在那上班呢！我這是急著把貨送過去入賬，賬入了，錢才能拿出來不是？”

李衛東指著那堆麻袋：“這批貨早一分鐘送到，錢就早一分鐘到手，我這生意可不是一錘子買賣，後麵還指著您繼續幫我收呢，長遠生意，我能為這幾十塊錢跑了？”

王老頭看著手裏的錢，又看看李衛東焦急誠懇的臉，心裏開始盤算起來，李衛東說的也在理，縣醫院聽起來靠譜。

他還要長期收，做生意講究的就是一個信譽，他要是真為了這幾十塊錢跑了，那以後的生意也就沒法做了。

猶豫了一下，王老頭最終還是貪婪和長期抽成的想法占了上風。

他把錢揣進兜裏，咂咂嘴：“行吧，東子，我看你也是個實在人，就按你說的，下午，最晚太陽落山前，必須把剩下的錢送來，不然我這老臉在村裏可就沒法擱了。”

“您放一百個心，隻要一拿到錢，我馬上就來給你結賬。”

李衛東拍著胸脯保證，心裏暗暗鬆了口氣。

危機暫時解除，但接下來必須順利賣掉這批貨，否則下午就真的沒法交代了。

李衛東不敢耽擱，立刻在王老頭的幫助下，將幾個麻袋搬上借來的一輛破舊板車，捆紮結實後，拉著沉重的板車，急匆匆地再次趕往鎮上汽車站。

趕到汽車站，他咬著牙又買了一張去縣城的車票，將板車和貨物塞進了客車的行李艙。

到了縣城，李衛東幾乎是第一個衝下車，費力地將幾個沉甸甸的麻袋卸下，重新捆上板車，汗也顧不上擦，拉起板車就直奔縣醫院。

縣醫院比藥材市場安靜許多，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李衛東向人打聽到林曉梅在中藥房，詢問了中藥房的位置後，拉著板車繞到後院，果然在一排平房前看到了中藥房的牌子。

他停好板車，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因奔波而皺巴巴的衣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然後走了進去。

藥房裏彌漫著濃鬱複雜的草藥香氣，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在忙碌。

李衛東目光一掃，很快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林曉梅正站在藥櫃前，對照著單子仔細地稱量藥材。

“林曉梅同誌。”

李衛東輕聲喊道，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林曉梅聞聲抬起頭，看到是李衛東，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也笑了：“是你呀？這麼快又收到好貨了？”

她對這個說話爽快藥材質量也好的年輕人印象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