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家的，你說咱給康子下藥，他醒了不會怨咱吧？”

“怨個屁！老子這也是為他好，生了五個賠錢貨還嫌不夠咋地！”

“康哥，你這次就把胖丫要了吧！”

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陳康渾身燥熱，難受地揉揉頭，茫然地睜開眼，掃了眼四周。

眼前，是個黑胖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土炕上，正費勁地解開胸前的扣子。

他有點懵，抬眼掃了下四周。

土坯牆漏風，窗戶用舊報紙糊著，嘶嘶往裏吹著涼風，牆上的黃曆記下了現在的日期：

１９８２年１２月１８日！

陳康看著日曆，腦子嗡嗡地響。

他這是…

重生了！

重生在自己二十六歲的時候，正是老婆帶五個女兒跳河的當月！

上輩子，陳康逼得老婆帶女兒跳河自殺，孤苦過了大半輩子，臨死前才知道後悔。

想不到再一睜眼，他就回到了過去！

陳康還記得眼前熟悉的一幕。

八十年代的農村裏，重男輕女思想十分嚴重。

作為家中獨苗，陳康也受到影響，認為隻有男丁才能給自己傳宗接代。

而媳婦趙瑩月卻不爭氣，連著五年都生了姑娘。

這讓陳家人十分惱火，對她們輕則埋怨，重則打罵。

陳康更是整日酗酒賭博，輸了後就回家揍老婆閨女，直到把她們打暈為止。

為了能傳宗接代，老爹特別找了村裏生過兒子的寡婦，想給他借種。

今天，就是他們約好的借種日子。

胖丫半解開胸口的扣子，黝黑的皮膚有些粗糙，叫人提不起半點欲 望。

“康哥，這事我有經驗，你躺好就行了。”

說著，那隻油膩肥胖的手，就要摸向他的褲襠…

“滾！”

陳康抗住身上灼熱的藥性，抬腿猛地踹了她一腳，怒罵一聲。

“哎呦！”胖丫摔倒在地上，疼得嚎了一嗓子。

門外的父母聽到聲音，闖進屋子裏，看著眼前的一幕大驚失色，忙上前把胖丫扶起來。

“康子你這是作甚！胖丫可是能給你生兒子！”

陳老漢怒罵一聲。

兒子？

陳康聽到這句話後，眼中充滿嘲諷。

上輩子他為了兒子，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更諷刺的是，村裏有戶同樣生五個兒子的人家，下場也沒比他好多少。

“康子，趁現在藥效沒過，你快跟胖丫睡一覺。”

母親張霞翠心急，還以為陳康嫌棄胖丫長得醜：

“腚大腰肥的女人好生養，你閉上眼當播種的就行！”

“娘，我有老婆，不可能跟一個外人生孩子！”

陳康態度堅決，同時撐著藥勁，邁步朝外走去。

院子裏陳設簡單，隻有個老舊的石磨，還有間上鎖的偏房。

陳康剛靠近偏房，就聽到屋內傳來女人的嗚咽聲，他心情酸澀，一腳踹開上鎖的木門。

陽光照進，陳康看清了裏麵的景象，目光不由得落在被綁在柴堆裏的趙瑩月身上。

寒冬臘月，她卻穿著單薄的麻布衣，精致漂亮的臉蒼白，嘴被布團死死堵住，說不出話，隻能絕望地看向陳康。

五個女兒見到他後，害怕得縮在趙瑩月的身後，不敢出聲。

陳康知道，是父母怕趙瑩月會打亂借種計劃，把她跟女兒們鎖在這裏的。

看著趙瑩月狼狽的樣子，陳康心疼得不行，俯身想要幫她把繩子解開。

趙瑩月抗拒地躲開他的手，在麻布摘下來後，她立馬把五個女兒護在身後：

“陳康！你借種的事我不管，可要是敢動閨女一下，我跟你拚命！”

歇斯底裏的聲音，讓陳康想起來。

當年，父母為了償還他欠下的賭債，揚言要把五個女兒全賣給村頭的老光棍當童養媳。

這也是壓垮趙瑩月的最後一根稻草。

陳康心頭酸澀，他剛想出口安慰兩句，最大的女兒卻突然擋在趙瑩月的身前，害怕地說：

“爸爸…你要打就打小春吧，不要打媽媽！”

陳康現在恨不得扇上自己兩巴掌！

當年他到底畜生到了什麼地步，才讓女兒這麼怕自己！

就在他晃神的功夫，爹娘很快趕了過來。

在見到趙瑩月時，張霞翠立馬把怒火發泄到她身上，啐了一聲：

“我說康子怎麼跑出來了，原來是你這騷狐狸精在背後使壞！”

“我告訴你！今天不僅康子要跟胖丫借種，這五個賠錢貨你一個也別想留著，我全都賣…”

“行啊！想賣掉她們，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在聽到張霞翠要賣掉自己女兒時，一向平靜的趙瑩月突然厲聲開口。

張霞翠愣了下，惱羞成怒地擼起袖子，準備直接從趙瑩月懷裏把孫女搶過來：

“好啊你！還敢跟我頂嘴！”

“媽！”

張霞翠的話還沒說完，陳康突然出聲打斷了她的話，聲音有點火氣。

張翠霞聲音頓住，震驚地看了陳康一眼。

她沒想到，一向聽話孝順的兒子會因為這幾個賠錢貨跟自己頂嘴。

然而陳康卻沒繼續搭理她，而是看向站門外抽旱煙的陳老漢：

“爹，你先跟媽出去，我今晚再跟你們解釋。”

陳老漢吐了口煙，歎息：

“康子，爹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要是她再生不出兒子，直接攆回娘家！”

說完，他就拉著張霞翠走出了偏房。

門外，還能聽到張霞翠的嘴裏止不住地抱怨：

“呸！這狐狸精當時就不該讓她嫁進來，你瞅那腰細的，一看就不是生兒子的料！”

砰！

木門被重重摔上，那聲音頓時小了幾分。

屋內漆黑不已，一片安靜。

隔了四十多年，陳康再見到趙瑩月時，心裏難免一陣激動。

趙瑩月很漂亮，白 皙清秀的美貌在農村顯得格格不入。

當然，也因為她原本就不是農村人。

十年前，趙瑩月父親被批 鬥下鄉，病死在牛棚裏。

那時候的趙瑩月才十五歲，沒有人敢接近她，還是陳家見她長得漂亮，才收留她當童養媳。

陳康長得英俊而健壯，三言兩語間就俘獲了趙瑩月的芳心。

所以趙瑩月剛一成年，倆人就馬不停蹄地領了結婚證。

算下來，他們結婚也有六年了。

第一年，趙瑩月生下了雙胞胎女兒。

當時的陳康很重男輕女，在得知兩個都是女兒的時候，難免有些失望。

那時的陳康還抱有僥幸，想著下一胎說不定就是兒子了。

結果一連三個，都是女兒。

這讓陳康的脾氣也越來越差。

酗酒，賭博，對趙瑩月家暴，對女兒動手…

想到這裏，陳康的心裏泛起澀痛。

重來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絕對不能再辜負自己家人！

“陳康…”

就在這時，趙瑩月突然開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輕聲說：

“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