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的單人病房裏。
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味。
薑舒就坐在我床邊,手裏拿著一份報告,垂著眼,看不清神情。
她還是那身衣服,隻是外套脫了,露出裏麵的白色襯衫,袖口挽起,手臂上還沾著一點幹涸的血跡。
“醒了?”
她開口,聲音有些沙啞。
我別過頭,不想看她。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
我爸衝了進來,臉上全是驚慌和憤怒。
“薑舒!你對凜凜做了什麼!”
他一把將薑舒從椅子上拽起來,把她推到一邊,然後緊張地檢查我的情況。
“凜凜,別怕,爸來了。感覺怎麼樣?心臟是不是很難受?”
薑舒被他推得踉蹌了一下,扶著牆才站穩。
她沒有理會我爸的咆哮,隻是看著我,語氣平靜。
“我給她安排了全身檢查。”
我爸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了。
“你瘋了?!凜凜的身體根本經不起那些檢查的折騰!”
“她的主治醫生是王教授,所有治療方案都是王教授定的!你憑什麼插手?”
“薑舒,我告訴你,凜凜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薑舒抬起眼,目光冷得像冰。
“王教授?哪個王教授?”
“心臟科的建英教授!他是國內的權威!”我爸理直氣壯。
薑舒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王建英三年前就已經退休,去國外養老了。”
我爸的臉色,瞬間變了。
薑舒沒再看他,目光落回我身上。
“從現在開始,我接管你的全部治療。”
“第一步,就是做一個全麵的心臟造影和二十四小時動態心電圖。”
她的話,不是商量,是通知。
“不行!”
我爸的反應激烈到失控。
他張開雙臂,擋在我病床前,像一頭護崽的野獸。
“薑舒!你安的什麼心?你是不是就盼著凜凜早點死!”
“造影的風險多大你不知道嗎?她這樣的身體,上了手術台就下不來!”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眼眶裏蓄滿了淚水。
“十八年了!你管過他一天嗎?你抱過他一次嗎?”
“現在你一回來,就要把他往死裏整!我絕不同意!”
他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刀,狠狠插進薑舒的心裏。
也插進了我的心裏。
我看著他因為憤怒而漲紅的臉,看著他為我奮不顧身的樣子,心疼得快要碎了。
再看薑舒,她就那麼冷冷地站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果然,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爸......”我虛弱地開口,“我不想做檢查......”
我爸立刻回頭,握住我的手,聲音哽咽。
“好孩子,爸在呢,誰也別想傷害你。”
薑舒看著我們父子情深的樣子,臉上那點譏諷更濃了。
她沒再跟我爸爭執,而是直接拿起了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保安部嗎?心外科VIP病房,有人醫鬧,影響病人休息,過來處理一下。”
我爸的臉,瞬間從漲紅變成了豬肝色。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薑舒。
“你......你要叫保安把我趕出去?”
“我是凜凜的爸爸!”
薑舒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回口袋。
“在醫院,我隻認病人家屬。而現在,病人的監護權在我這裏。”
“林振濤,如果你再妨礙我治療,我不介意讓律師來跟你談。”
很快,兩個穿著製服的保安走了進來。
“薑主任。”
薑舒抬了抬下巴。
“請這位先生出去。”
我爸被兩個高大的保安一左一右地架住,他還在拚命掙紮。
“薑舒!你這個毒婦!你會後悔的!你會害死凜凜的!”
他的吼聲在走廊裏回蕩,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病房裏,恢複了死一般的寂靜。
薑舒走到我床邊,替我掖了掖被角。
她的手指冰涼。
“好好休息,明天上午九點,做檢查。”
她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