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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所有人都知道,虞竹霜當年追求顧時敘,差點丟了一條命。

可結婚才三年,她就變了心。

顧時敘聽到消息時,虞竹霜追著那個叫梵辭的佛子跑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據說那男人總是一身素色長衫,每天念經吃齋,愛放生,朋友圈裏不是“善哉”就是“阿彌陀佛”。

虞竹霜卻似著了魔,為他一擲千金、步步相隨,像是要把整顆心都掏給他看。

顧時敘心口疼得幾乎喘不過氣,衝進虞竹霜的書房,聲音顫抖地問她是不是真的。

虞竹霜從文件裏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眼眸深邃依舊,卻沒了往日的溫度,隻剩下一種讓他陌生的平靜。

她承認得幹脆利落:“是,我對梵辭動了心。時敘,如果我早遇到他,我不會嫁給你。”

顧時敘踉蹌一步,臉色煞白。

她頓了頓:“但是你放心,婚禮的時候我跟你說過,我不會和你離婚。所以我丈夫的位置還是你的。但是你也不要再幹涉我了,他是我的真愛。”

真愛?

那他算什麼?那三年算什麼?那些她差點為他丟了命的過往又算什麼?!

他還想質問,還想嘶吼,可所有的聲音都堵在喉嚨裏,發不出半點聲響。

他不信,不信虞竹霜會變得這麼快。

他安慰自己,她隻是圖一時新鮮,等她膩了,就會發現那個梵辭索然無味,她會回家的。

他抱著這點可悲的期望,一天天地等。

可等來的,卻是虞竹霜親自將梵辭接回了他們的家,甚至,將家裏的財政大權也交給了他。

而就在梵辭入住虞家的第二天,顧時敘接到了醫院的電話,他母親出了嚴重車禍,急需手術,費用至少一百萬!

顧時敘六神無主,第一時間去找梵辭要錢。

梵辭正在花房裏插花,聽完他的哀求,慢條斯理地剪掉一支百合的殘葉,眼皮都未抬一下:“開膛破肚,有傷天和,這手術,不做也罷。”

顧時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那是我媽!她現在危在旦夕!醫生說再不手術就晚了!”

梵辭這才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顧先生,稍安勿躁。若你母親生前廣結善緣,自有佛祖庇佑,無需手術也能好轉。若她業障未清,那便是命數如此,強求手術,反而阻礙她往生極樂。我會去為她誦經祈福,這才是正道。”

說完,他竟真的起身,要去醫院阻止手術。

顧時敘瘋了般攔住他:“你不能去!你這是謀殺!”

兩人就這樣爭執推搡起來。

混亂中,顧時敘不知怎麼用力過猛,梵辭驚呼一聲,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恰在此時,虞竹霜回來了。

她看到倒在地上的梵辭,臉色瞬間沉下,快步上前將他扶起,聲音是顧時敘從未聽過的緊張:“阿辭,怎麼了?傷到哪裏沒有?”

梵辭扶在她肩頭,蹙著眉,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末了還道:“竹霜,你別怪顧先生,他也是救母心切,隻是方式……太過激了些。但我不能眼看他造下殺業,害了他母親也害了自己……”

虞竹霜聽完,目光冰冷地掃向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的顧時敘,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下了命令:“來人!把顧時敘帶回房間看管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出門半步!阿辭,你去醫院,就按你的方式為顧夫人祈福。”

顧時敘如遭雷擊,猛地抓住虞竹霜的衣袖,聲音破碎不堪:“虞竹霜!你明明知道那是胡說八道!那是迷信!那會害死我媽的!你一定要用犧牲我母親的方式,來證明你對他的深情嗎?!”

虞竹霜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力道不大,卻冰冷決絕,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別鬧。我在接阿辭回家之前就跟你說過,這段時間,家裏一切都聽他的。隻有這樣,他才會答應我的追求。”

她揮了揮手,保鏢立刻上前,強硬地將幾乎崩潰的顧時敘拖離。

“虞竹霜!放開我!那是我媽!你不能這樣!虞竹霜!”

顧時敘瘋狂地掙紮哭喊,指甲在門框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房門被無情地關上、落鎖。

任他如何拍打、哭求、嘶吼,門外都再無聲響。

他無力地滑坐在地,

怎麼會這樣?

明明不久前,她還是那個愛他如命的女人啊。

那年他隻是個清貧的大學生,靠著虞氏集團的資助才得以完成學業。

而她是高高在上的集團女總裁,矜貴冷傲,卻在一次校園活動上對他一見鐘情,繼而展開了轟轟烈烈的追求。

他不信豪門有真心,一次次拒絕,她卻像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用盡所有耐心和溫柔,一點點敲碎他堅硬的外殼。

最驚心動魄的那次,他遭遇綁架,她單槍匹馬去救,身中數刀,幾乎死在廢棄倉庫裏,醒來後第一句話卻是問他有沒有受傷。

就是那滿身的血和那句虛弱的話,徹底擊垮了他所有防線。

婚禮上,她握著他的手,當著所有賓客的麵發誓:“時敘,這輩子我虞竹霜隻愛你一個人,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言猶在耳,卻已成諷刺。

這一夜,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直到第二天清晨,房門才被打開。

刺眼的陽光照進來,顧時敘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軀殼,踉蹌著衝出去。

梵辭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依舊是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我媽呢?我媽怎麼樣了?!”他抓住梵辭的手臂,急切地問。

梵辭看著他,輕輕歎了口氣,麵露遺憾:“顧先生,節哀。佛祖……已經把你母親收走了。這說明你母親生前行的善事還是不夠多,這是她的命數。”

顧時敘眼前一黑,幾乎站不穩。

“至於你母親的遺體,”梵辭繼續道,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火化汙染空氣,有損功德。我已讓人連夜送去天葬了。今早傳來消息,禿鷲將你母親的遺體啄食得很幹淨,這是好事,說明佛祖最後終究還是寬恕了她。”

說著,他甚至拿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給顧時敘。

畫麵裏,荒涼的天葬台上,一群禿鷲正在瘋狂啄食一具早已看不清麵容的遺體……

顧時敘如遭雷擊,巨大的悲痛幾乎要將他擊垮,他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嘶吼,猛地一把打掉手機,眼球瞬間布滿血絲,“梵辭!我要殺了你!!!”

他瘋了一樣撲向梵辭,卻被及時趕來的虞竹霜一把攔住。

“顧時敘!你又在發什麼瘋!”虞竹霜將他死死箍在懷裏,語氣帶著不耐的斥責,“阿辭也是一片好心!你母親的死是意外,與他無關!大不了……之後我多買些珠寶補償你!”

補償?珠寶?

顧時敘怔怔地看著她,看著這個他愛了那麼多年的女人,心口一陣劇痛,喉嚨湧上一股腥甜。

再多的金銀珠寶,也換不回他的母親了。

這個認知,像最鋒利的刀,將他最後一點生機也徹底斬斷。

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殷紅的血漬濺落在昂貴的地毯上,觸目驚心。

眼前一黑,他再也支撐不住,徹底失去了意識。

在徹底墮入黑暗前,他仿佛又看到了結婚那天,虞竹霜捧著他的手,為他戴上戒指時,那溫柔誠摯的眼神……

再次醒來,是在他冰冷的臥室。

心,已經死了。

眼淚也流幹了。

他麵無表情地起床,起草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而後,拿著那份輕飄飄卻重如千鈞的文件,去了虞氏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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