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婚禮前三天，未婚妻賣掉了我的設計公司。

她的小姐妹紛紛勸他。

“你怎麼想的？就因為吳川想要那棟別墅，丁辰半輩子的心血你說賣就賣？”

“這事丁辰知道嗎？他舍得？”

何京京擺弄著自己剛做的美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當年為了我他廢了一隻手，現在公司交給我打理，我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

“他不是說愛我嗎？愛我就不會計較這個。”

我拿著厚外套撐傘站在門外，冒著大雨離開。

婚禮當天，我把何京京自己晾在宴會大廳。

她氣急敗壞撥通我的電話，“丁辰你去哪了？馬上宣誓了你知不知道！”

我窩在沙發裏翻看著結婚證，“抱歉，我不願意。我已經有妻子了。”

01

公司從成立到現在一步步壯大，全都是我沒日沒夜努力的成果。

可吳川單憑一句“我孤苦伶仃沒有家”，何京京就揮手變賣。

我手抖得厲害，開始隱隱作痛。

何京京的朋友易禾從沙發上坐起。

“京京，還是跟丁辰說一聲吧？這畢竟是他作為設計師最後的心血啊。”

何京京拿了顆葡萄送進嘴裏。

“有完沒完？大不了再重新開一個不就行了，不就是一個破公司。”

“可這個不一樣啊，這個公司不是他為了你努力出來的嗎？”

何京京盤腿坐在地上，有點不耐煩。

“他知道了又少不了一頓鬧騰，我可沒空搭理他。”

“反正他那麼愛我，總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跟我掰。他的右手就是因為我才廢的，賣個公司怎麼了？”

大家紛紛開始起哄。

“我懂我懂，那吳川寬肩窄腰的，誰不想多看兩眼。”

“哈哈哈哈，你還別說，京京和吳川站一起還真配，天生一對啊。”

何京京擺擺手。

“可別說了，讓丁辰聽見又不知道該怎麼鬧呢。”

手腕處傳來凹陷般的疼痛，我控製不住，摁著胳膊坐在門口。

身後是她們的歡聲笑語。

而我，隻是這場談笑中的一個小醜而已。

門內安靜下來。

“呦呦呦，正主的電話。”

何京京眯著眼勾起嘴角。

“京京，你真的送我那套別墅嗎？那麼大的別墅少說也要一千萬吧？”

“對，我已經準備好錢了。明天帶你去過戶。”

“這麼貴重的禮物，太讓你破費了。”

“小錢，你開心就行。”

吳川的聲音激動極了。

“真是我的好京京，放心吧，我搬進去肯定第一個請你來住。”

何京京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好，我等著。”

電話一掛，屋裏引起一陣騷動。

“京京，你確定嗎？一千萬的別墅就這麼給了？丁辰怎麼辦？”

何京京漫不經心靠在沙發上。

“關丁辰什麼事。吳川孤身一人擠在合租屋裏，他才是需要關心的吧。”

我的心徹底涼透。

這些年我的存款收入全都交給何京京保管。

就連必須去醫院做的複建也是最便宜的項目。

醫生曾建議我搭配神經康複訓練會更好，何京京看到價格後當時就甩了臉色。

“一個療程要三萬？自己在家動動不也是一樣？”

後來她買了一次體驗課，讓我好好學然後自己練。

付款時1000元的賬單還嘟囔了好一陣。

原來她不是不舍得花錢，是不舍得給我花錢。

02

我起身離開，任由雨水砸在身上。

五年。

整整五年。

當初我懷著壯誌說要開一家頂尖設計公司的時候，她在我懷裏鼓勵我說一定可以。

那時我真以為她是愛我的。

所以當那天玻璃碎片刺過來時，我沒有猶豫伸手替她擋下。

手腕被刺穿，手筋和神經全部斷裂，骨頭也嚴重錯位。

我再也畫不了設計圖了。

在醫院昏迷了將近一周，她守在床邊哭著說會照顧我一輩子。

可她全忘了。

醫生交代我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會牽動傷口神經。

我盡力壓抑著難過的情緒，可苦澀卻越堵越多。

手機振動，何京京發來一段語音，“丁辰，今晚我睡在易禾家，你不用等我了。”

頓了頓，我回複了一個好。

我醒的很早，今天要去醫院複建。

在家裏等到十點鐘，也沒能等回何京京。

“怎麼又自己來了？不是說了要有人來陪著幫忙固定傷口嗎？”

我幹笑了兩下。

“我自己也沒什麼。”

從醫院出來，我隨便找了一家餐館點了份午飯。

等餐時間太長，我閑得無聊點開了朋友圈。

淩晨三點，易禾發了一張照片，配文：閨蜜局。

照片左側，何京京和吳川親密地坐在一起喝交杯酒。

早上八點，吳川曬了一張別墅前手持房產證的照片，配文：我家。

我麵無表情關上手機。

她覺得我會忍。

忍她賣掉我的公司，忍她給吳川買別墅，忍她一次次與異性親密接觸然後用拙劣的謊言糊弄我。

這太累了。

我不想忍了。

回到家，何京京正坐在餐桌前吃午飯。

“去哪了？”

“去醫院了。”

她皺起眉頭。

“又去複建了？不是說在家練一樣的嗎？”

我輕笑。

“那是你說的。”

“醫生讓好好複查，養不好會複發。”

何京京夾菜的手停在半空，然後憤怒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

“又拿你的手說事！你一個大男人矯情什麼？”

矯情？

原來我全力配合治療連筆都握不住的手在她眼裏就是矯情？

我被氣笑了。

“我再矯情能有你家那位吳公子矯情？”

“他隨便撒撒嬌我的公司就變成了別墅，魔力可真大啊。”

何京京的臉被氣得通紅。

“他自己在這裏無依無靠的，你在斤斤計較什麼？”

“反正你的手也廢了，要那個破設計公司還有什麼用？！”

......

她還想再說，為吳川設置的專屬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何京京瞪了我一眼，急忙接起。

電話裏產來吳川虛弱的聲音。

“京京，我頭好痛，應該是發燒了......”

“別害怕，我馬上來看你！”

她掛了電話就抬腿要走，到了門口好像想起來我還在，又回頭甩下一句話。

“自己好好想想吧，明天婚禮彩排，別出什麼幺蛾子。”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出幺蛾子。

我下意識伸出右手去收拾她吃剩的碗筷。

在用力的瞬間刺骨的疼痛爭先恐後鑽了出來。

我看著滿地的碎瓷片漸漸明白。

爛了的東西是拚不回來的，爛了的人也不用強留。

03

婚宴現場很大，大到背景裝飾小到桌椅擺放全都是我一手設計。

這是我理想中最盛大浪漫的婚禮。

如今我看著這一切，仿佛像一場笑話。

“丁總，麻煩您去一下後台，燈光那邊需要您再確認一下。”

服務員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點點頭，“好。”

等確認好流程後，我回到主會場。

剛從後台出來就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

舞台上何京京穿著婚紗挽著吳川的胳膊站定。

音樂適時響起，伴娘易禾送上戒指。

何京京與吳川兩相對望，深情款款地交換婚戒。

看到此情此景，我的內心卻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我不在乎了，所以格外平靜。

“接下來，請我們的新郎親吻新娘。”

司儀的聲音響起，全場的焦點都落在舞台上的兩個人身上。

我隨意靠在牆邊，等著他們下一步的動作。

兩人漸漸靠近相擁在一起，臉紅的不像話。

“怎麼不繼續？”

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清晰。

何京京猛地回頭，找了一圈後把視線定格在看熱鬧的我身上。

我勾唇輕笑，直直的迎上她的目光。

吳川看到我立即鬆開了抱著何京京的手，並往後退了兩步。

“不是的，丁哥。隻是剛剛你沒在我才被喊來幫忙的，你不要誤會了！”

吳川慌亂地解釋，臉上滿是無措和委屈。

他轉身要離開，卻被何京京一把拉住。

“你是伴郎，你走了怎麼繼續？”

“京京......”

吳川回握住她，身體也越貼越進。

何京京擰著眉頭，情緒瞬間爆發。

“真是受夠了！丁辰你到底在作什麼！天天為了那麼點事陰陽怪氣，到時候舊傷再複發別找我鬧！”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原來在她眼裏，我的傷隻是我用來博取關注、刷存在感的。

許多次，吳川一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就能讓何京京拋下一切去找他。

而我一個人被扔在生日宴會，一個人被丟在大馬路上。

甚至我們的周年紀念日她也忘得一幹二淨。

我有點累了，腕間又傳來細細密密的刺痛。

或許早該放手了。

我轉身離開彩排現場，何京京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們繼續......”

我冷笑一聲。

原來婚禮彩排沒有新郎也可以照常進行，沒有伴郎卻不行。

婚禮前夜，何京京才終於想到我的存在。

她給我打電話。

“婚禮前後的流程都確認好了。明天我們辦完婚禮直接去領證，這些你都知道吧？”

我隨口應著，“知道。”

何京京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我換了身剪裁得體的定製襯衫，而不是那身何京京網購399下單的新郎裝。

我下樓，手機震動起來。

何京京一幅很急的樣子。

“阿辰，吳川那邊今天裝修完要交房了，我帶他去看一眼。晚點我們直接去婚禮現場，不用接親了。”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好。”

何京京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幹脆。

“你......沒事吧？”

“你想多了。”

我打開車門，把所有行李裝進後備箱，驅車離開。

婚禮現場，賓客都已落座，除了新郎和新郎的家人。

何京京穿著婚紗帶著吳川出現的時候，現場一片嘈雜。

“怎麼回事？丁辰呢？”

何京京四處找尋著，卻並沒有看到我的身影。

騷亂愈演愈烈，何京京的爸爸媽媽在台下根本安撫不過來。

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大，最後實在受不了她衝下台拿起手機撥通了我的電話。

一連打了十來個，始終無人接聽。

我實在被煩的不行，窩在沙發上按下了接聽鍵。

“丁辰！你去哪了！馬上宣誓了你知不知道！”

我翻看著結婚證，“抱歉，我不願意。我已經有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