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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沒合眼。

她想了一夜，終於在天蒙蒙亮時，走出了家門。

劉老師剛起床，打開門看到她，嚇了一跳。

“秀芝？出什麼事了？”

我媽喘著氣，一把抓住劉老師的胳膊，眼神格外堅定：

“劉老師，我想好了，我要跟你讀書！”

“女孩又怎麼了？我要把這孩子生下來，以後我自己賺錢養她，她不會比男孩差！”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聽著我媽的話。

她居然想要生下我，然後帶著我離開大山，去過劉春燕口中的好日子。

劉老師高興地直拍大腿，趕緊把她拉進屋，給她講著早就想好的，專門為我媽定製的學習計劃。

小路上，我媽拿著劉老師給的教材，美滋滋地摸著肚子。

我也沉浸在即將出生的喜悅裏。

這時，趙大壯出現了。

他衝過來，一抓住她的胳膊。

“媽的，不好好在家幹活，成天往外跑什麼！”

我媽下意識把課本藏在身後。

“這是什麼？”趙大壯皺眉搶過。[]

“化學書？你不會還想著讀書考大學吧？我呸！林秀芝，你他媽做什麼春秋大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行，還考大學？癡心妄想！”

他指著我媽的肚子，眼神凶狠，“你肚子裏揣著我的種，還想跑出這個村子去上大學？門都沒有！”

趙大壯的話點醒了我。

我這才意識到，我就是趙大壯拿捏我媽最好的工具。

即使沒有趙大壯，媽媽帶著一個隻會哭鬧的嬰兒，也不可能安心讀書。

我的存在，根本不是什麼希望的象征，而是她腳上的鐐銬。

我想，自己攢了那麼久的功德，不是為了捆綁自己的母親。

我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幾個月的家，然後，主動切斷了我和媽媽之間唯一的紐帶。

媽媽。

這一次，是我不要你了。

請你輕裝上陣，飛得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