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下磕下時,他想起四歲那年,她遞過來的糖果。
糖紙在陽光下反射出七彩的光,那糖是多麼的甜蜜。
“砰!”
第七下時,他想起十四歲那年,少女擋在他的身前,像個英勇無畏的女英雄。
“砰!”
第五十下時,他想起訂婚前夕,漫天星光下,她許願要一輩子守護他。
......
一百下磕完,他的額頭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你錯沒錯?”
張芷嫣的聲音像是隔了一層罩子,讓他聽不真切。
他慘然一笑,鮮血順著臉頰淌下。
“我錯了。”
“錯就錯在當初瞎了眼,和你在一起。”
“錯在不該為你苦苦守了兩年。”
“錯在......”他聲音哽咽,字字泣血:“不該為你,放棄我自己。”
張芷嫣被他眼中徹底的死寂和決絕震住了,一時竟說不出話。
最終,她憤然離去。
俞寒不知自己在原地跪了多久。
沒有張芷嫣的命令,沒人敢管他。
當身體的劇痛漸漸渙散後,他終於能強撐著爬起身,扶著牆艱難地行走。
就在他準備回病房時,卻無意在走廊的轉角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他小步慢挪過去,赫然看見林琛正將一遝鈔票交到了主治醫生手中。
“血包效果不錯,記得將豬腎處理幹淨,不要讓張芷嫣發現是假的。”
主治醫師數著鈔票,笑得樂不思蜀:“放心吧,張小姐太緊張你了,她一點破綻都沒發現。”
原來,中毒是假的,切腎也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林琛自導自演的一場戲。
俞寒下意識摸向口袋處的攝像頭,確認攝像頭已經清晰地錄下了這一切。
隻是突然一瞬間,他莫名就失去了解釋的欲望。
他知道,她不會信的。
她從未信過他。
林琛裝模作樣在醫院住了一周。
他出院那天已到半夜,張芷嫣粗暴地再次將俞寒從次臥拽了出來。
她一邊脫外套,一邊對著俞寒命令道:“阿琛少了顆腎,身體虛弱,我和他恩愛的時候,你就在一旁伺候,算是贖罪。”
她要當著他的麵,和另一個男人纏綿。
俞寒心中早無波瀾,麻木地點點頭。
他就站在門外,看著兩人逐漸一絲不剩,緊緊抱在一起。
男人粗重的喘息,張芷嫣嬌柔的聲音,在曖昧的臥室交疊響起。
進行到一半時,張芷嫣轉過頭,卻沒從俞寒臉上看到想要的表情。
他隻是站在那裏,像是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一動不動。
不掙紮,不心痛,隻剩木然。
“你滾吧,誰願意看你那苦瓜臉,影響我辦事。”張芷嫣冷著臉。
俞寒什麼都沒說,機械地抬手關上了門。
客廳沒有開燈,他獨坐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
直到臥室傳來男人女人最後情動的聲音,他的屏幕也同時亮起。
是導師的短信:“車已到門外,走吧俞寒。”
他平靜地起身,將那個錄下所有真相的攝像頭裝進茶幾抽屜。
隨後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走到樓下時,張芷嫣催促的信息發來:“去哪了?回來把這裏收拾幹淨。”
俞寒看著那條信息,眼中沒有任何波動。
他緩緩取出手機卡,輕輕一掰,隨手扔進了垃圾桶裏。
一輛車就停在黑暗中。
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熟悉的女人。
正是他大學時的學霸師姐。
女人眼中閃著異常的波瀾,仿佛在壓製激動的情緒,伸手護在門框上。
“上車吧。”
他彎腰坐了進去,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車子無聲地駛入夜色。
從此以後,世上再無一個叫俞寒的男人。
上天入地,他與她永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