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一片死寂。
貼身嬤嬤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陛下怎能如此對您?”
“娘娘當年陪著陛下一路南征北戰,拉攏武將,吃了多少苦頭。”
“您生產那天,鳳儀宮混入奸細,小皇子......小皇子就在您眼前被砍成了碎片啊!”
嬤嬤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您的身子也因此傷了根本,再也不能有孕了。”
“那時候的陛下,抱著您哭,說他後悔,說他自責,還發誓這輩子後宮唯您一人,孩子......孩子他會從宗室裏過繼一個來。”
嬤嬤的話,像一把鈍刀,在我心口反複拉扯。
想起孩子,痛得我喘不過氣。
“以後別說這些。”
我起身,去了寵念殿。
這是我專門為我那未曾睜眼看過世界的孩兒,修建的宮殿。
殿內常年燃著安魂香,供台上擺著精致的糕點和撥浪鼓。
還有一對劍穗。
是我和蕭衍的定情信物。
我拿起劍穗,如今看著,竟覺得它又舊又臟。
“皇後姐姐。”
蘇婉兒嫋嫋娜娜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群宮人。
她打量著殿內陳設,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聽說這裏除了帝後無人能進,但以後,這裏就是我的寢宮。”
“姐姐,這後宮以後,可不是有你一人了。”
她掃了一眼我孩子的牌位:
“這些晦氣的東西,還是趁早扔了吧”
“來人,動手。”
我捏緊了手裏的劍穗,骨節泛白。
“誰敢!”
一轉身,就看見蕭衍一身明黃龍袍,正好進來,看見我在這裏,神色竟有些不自然。
蘇婉兒一見他,立刻撲進他懷裏,委屈地指著我:
“陛下,姐姐好凶,她要把婉兒扔出去。”
蕭衍攬著她,輕聲細語地哄著。
好一會兒,他終於看向我:
“清璃,婉兒腹中的孩子沒了欽天監說,讓她住進這皇宮福澤最深厚的地方,有助於身子恢複,也能為你消一消孽障。”
“這孩子畢竟也是因你而死。”
“你現在就把這裏讓出來。”
我險些笑出聲。
他憑什麼覺得,我會讓步?
當初我沈家軍兵臨城下,隻要我沈清璃說一句“我要稱王”,如今坐在這皇位上的人,絕不會是他蕭衍。
我抬起手,將那對劍穗,徑直扔進了燃得正旺的火盆裏。
火苗“騰”地一下竄高,瞬間將那對劍穗吞噬。
“這可是見證過我們生死的定情之物,你怎能如此?!”
蕭衍臉色驟變,想也不想地就要伸手去火盆裏撈。
可那火舌,已經將劍穗燒成了灰燼。
他猛地轉頭,怒視著我:“你發什麼瘋,又在鬧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問:
“蕭衍,你忘了這裏麵住著誰嗎?”
“是我們那個,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啼哭的孩子啊。”
“你是要把他的東西給別的女人?”
蘇婉兒在他懷裏,柔柔地勸我:
“姐姐,你就別惹陛下生氣了。陛下都跟我說了,你的孩子死了,原本就是你殺人太多的報應。”
“你殺了那麼多人,你的孩子......碎成肉沫都不為過......”
蕭衍的身體猛地一僵,立馬去捂住蘇婉兒的嘴。
這話像一道驚雷,在我耳邊炸開。
原來是這樣。
我為他殺敵無數,到頭來在他心裏,我兒子的死,是我的報應。
我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蘇婉兒:“所以,你還是乖乖把這孽障挪出去吧,別讓陛下給你難堪。”
“你說誰是孽障?!”
下一瞬,我猛地出手,一把抓住蘇婉兒的頭發,將她的頭狠狠按向火盆。
“啊——!”
蘇婉兒發出淒厲的尖叫。
蕭衍一掌將我推開,將蘇婉兒緊緊護在懷裏,對著我怒吼:“沈清璃,你真的是瘋了!”
他明明知道,孩子是我此生最痛的所在。
可他卻親手拿著這把刀,捅進了我的心窩。
“婉兒不過說了句你不愛聽的,你用得著這樣惡毒?她說的沒錯,這就是你的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