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父葬禮安排在七天後。
顧懷遠沉默地跪在靈堂,不言不語,盯著父親遺像出神,不知在想什麼,任誰勸都不動。
蘇沐雨得到消息趕來,就見這樣的顧懷遠。
她眼底閃過什麼,片刻恢複平常冷漠,上前:“節哀。”
聞聲,顧懷遠眼睫微動。
他麻木地抬眼看著這張愛了許多年的臉,各種情緒驟然回歸。
顧懷遠按著酸疼的膝蓋起身,將手中紙錢扔在蘇沐雨臉上:“蘇沐雨。是你害死我爸。”
“你明明答應我不撤資,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爸怎麼會出車禍。”
他嘶啞地低吼,後腦神經激烈跳動,血液像要噴湧。
顧懷遠隻覺得眼前一黑,意識模糊下踉蹌栽倒,被蘇沐雨扶住。
蘇沐雨感受胸前濕意,沉默幾秒,緩緩將人推開。
腕表鬧鐘提示聲響起,是陸清瀚錄下:“沐雨,我愛你。”
清朗聲線在肅穆靈堂響起,是對顧懷遠毫不掩飾的侮辱。
蘇沐雨不動聲色關閉鬧鐘,將白菊放在靈位旁:“清瀚需要用藥,我先走了。”
顧懷遠轉頭像沒聽見,又重新跪下。
蘇沐雨凝神看他片刻,竟想不出一句安慰話,鬧鈴聲再響。
她不再猶豫,轉身離去。
一周後,顧懷遠才拖著沉重身子回到他和蘇沐雨那間房子。
如今對顧懷遠來說,說是牢籠也不為過。
小程一早候在門口,捧著綠植懟到他眼前:“先生,您最喜歡的鬆柏,長得真好。”
顧懷遠生硬扯出笑:“很好看,放桌上吧。”
小程一手抱盆栽,一手扶他進門。
房間明顯按他曾經設計樣式調整了布局。
“這些天蘇小姐天天回來,這些都是她布置的。”
一旁小程熱情介紹,顧懷遠卻毫無反應,兀自披上外套,依舊在窗邊躺椅坐下。
小程不再說話,轉身去廚房:“先生,您今日的藥還沒用,我去煎藥。”
蘇沐雨進門,看著窗前顧懷遠,寬厚外套將他整個人罩住。
他麵色蒼白,臉頰凹陷,身形消瘦,像一陣風就能吹走。
她心裏竟有些煩悶,語氣煩躁:“別在風口坐著,不是說受傷未愈麼。開藥用了沒。”
小程端藥出來,慌忙道歉:“對不起,我”
顧懷遠皺眉,冷冷道:“和小程無關,是我不想用藥。”
蘇沐雨臉色一沉,從小程手中接過藥碗,生硬遞給他:“喝了。”
小程想勸,又被蘇沐雨瞪了回去:“你先下去。”
客廳隻剩二人。
蘇沐雨視線在漆黑湯藥和顧懷遠毫無血色臉間來回,還是軟了態度,蹲在他身邊耐心哄著:“懷遠,把藥喝了。”
顧懷遠隻覺得刺耳,冷笑:“你是不是也這樣哄陸清瀚。蘇沐雨,你真讓我惡心。”
一番話徹底激怒蘇沐雨。
“顧懷遠,你別不識好歹。”
她一把鉗住顧懷遠下巴,捏開他嘴,不管藥燙不燙,直接灌下。
滾燙湯藥灌入,顧懷遠下意識掙脫,藥灑在蘇沐雨身上,而後劇烈咳嗽。
蘇沐雨被燙,後知後覺明白不妥。
見顧懷遠痛苦樣子,心像被什麼刺過,下意識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顧懷遠眼睛被嗆得通紅,字字撕心:“你有什麼對不起我。今天特意回來,就為羞辱我。”
“我不像你的清瀚乖巧懂事,讓你生氣了,是嗎。”
“你不是說要離婚麼。現在離好了。”
顧懷遠一番話徹底戳穿二人間窗戶紙,表麵和平宣告結束。
蘇沐雨手上藥碗粗暴扔向一邊,砸碎角落裏花瓶,鬆柏盆栽散落一地。
她卻突然發狠,欺身而上,狠狠咬上他唇。
這甚至不算吻,更像二人無言鬥爭,血腥味溢滿口腔。
蘇沐雨才鬆開顧懷遠:“你不是就想讓我在你身邊麼。說這些話,把自己弄成這般模樣,你不就是要我心疼你陪我麼。”
“顧懷遠,到底誰更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