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差三天,老婆的門夜裏開了六次。
妻子孟瑤總說我配不上她,結婚三年,她家人更是對我頤指氣使。
這次我出差,是為了簽一份能讓我揚眉吐氣的合同。
在酒店睡不著,我點開許久未看的智能門鎖APP,上麵的開鎖記錄刺激的我無心談判。
每晚23點一次,淩晨3點一次,連續三天。
第四天,我撥通她的電話:“老婆,合作方想多談談細節,我得再留幾天。”
1
酒店房間的冷氣開得很足,我的後背卻沁出一層冷汗。
手機屏幕上,智能門鎖APP的開門記錄,像一條黑色的毒蛇,死死纏住了我的心臟。
23:07,門鎖開啟。
03:12,門鎖開啟。
昨天,前天,大前天。
一模一樣的時間,分秒不差。
我出差的每一天,都有一個神秘訪客,深夜進入我的家,又在黎明前離開。
我捏著手機,指節發白。那個曾經讓我充滿安全感的智能門鎖,此刻成了審判我婚姻的鐵證。
我撥通了孟瑤的電話。彩鈴響了很久,她才接起,聲音慵懶又不耐煩。
“怎麼了?不知道有時差嗎?我這邊都半夜了。”
我聽著她抱怨的語氣,強壓下喉嚨裏的腥甜。
“老婆,抱歉吵醒你了。合作方臨時想加些細節,我可能要再多待幾天。”我的聲音很穩,穩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知道了,那你自己注意安全。”她的聲音變得柔和,聽在我耳中卻格外刺耳,“合同重要,但身體更重要。”
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放在以前,我會覺得無比溫暖。現在,隻覺得諷刺。
掛斷電話,我盯著那幾條開門記錄,一夜無眠。
第二天,我取消了所有談判,訂了最早一班回國的機票。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我腦子裏反複回放著結婚這三年的點點滴滴。
孟瑤是城市本地人,家境優渥。而我,是從小地方考出來,一步步打拚才有今天的鳳凰男。這是她母親最常掛在嘴邊的話。
我們的婚禮,她家包辦了一切,酒席上,嶽父拍著我的肩膀,當著所有賓客的麵說:“小陳,我們家瑤瑤是下嫁,你以後可要好好對她,不能讓她受一點委屈。”我當時笑著點頭,心裏卻像吞了一隻蒼蠅。
結婚後,我住進了她家的房子,開著她家買的車。每次家庭聚會,我都是那個負責端茶倒水、洗碗收拾的人。嶽母會當著我的麵,心疼地對孟瑤說:“瑤瑤你看你,又瘦了,是不是陳旭沒把你照顧好?他一個大男人,粗手笨腳的。”
而孟瑤,從來不會為我說一句話。她隻是淡淡地坐在一旁,默認了她母親的所有指責。
她說我身上有股窮酸氣,帶出去讓她沒麵子。
所以,我拚了命地工作,想簽下這份大合同,想在他們麵前揚眉吐氣一次。我想證明,我配得上她。
現在看來,這一切就是個笑話。
飛機落地,我沒有通知任何人。走出機場,夜風裹挾著城市的喧囂向我湧來。我叫了一輛車,報出那個我曾以為是歸宿的地址。
2
我沒有立刻上樓。
我把車停在小區對麵的馬路邊,像一個潛伏在暗處的獵人,死死盯著我們那棟樓的單元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眼睛幹澀酸痛,卻不敢眨一下。
手機屏幕顯示著時間,03:11。
快了。
果然,03:12,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單元門裏走了出來。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休閑裝,戴著鴨舌帽,看不清臉。但他走路的姿勢,那種從容不迫、仿佛在自家地盤上巡視的姿態,讓我瞬間攥緊了方向盤。
男人走到路邊,上了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卡宴,揚長而去。
我記下了車牌號。
直到那輛車徹底消失在視野裏,我才發動汽車,緩緩駛入小區的地下車庫。
我沒有用指紋,而是掏出了那把許久未用的備用鑰匙。金屬鑰匙插入鎖孔,發出輕微的“哢噠”聲。在這死寂的夜裏,格外刺耳。
門開了。
玄關處,一片黑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陌生的古龍水味,混雜著另一種曖昧的氣息。很高級,不是我用的那種廉價香水。
我換上拖鞋,腳步放得很輕。
主臥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孟瑤均勻的呼吸聲。
她睡得很沉,嘴角還帶著滿足的笑意。
我的目光掃過床頭櫃。那裏,有塊腕表。
百達翡麗。我曾在雜誌上看過,七位數的價格。
我拿出手機,對著那塊表,拍了好幾張照片。然後,我拿起它,放進了我行李箱最深處的夾層裏。
做完這一切,我才走到床邊,輕輕推了推孟瑤。
“老婆,我回來了。”
她猛地睜開眼,看到是我,瞳孔瞬間收縮。那不是驚喜,是驚嚇。
“你......你怎麼回來了?”她的聲音慌亂,“不是說要多待幾天嗎?”
我露出一個疲憊的笑容。
“合同提前談完了,想給你個驚喜。”我俯身,想要親吻她的額頭。她卻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下。
3
第二天清晨。
孟瑤起得很早,在廚房裏忙碌。她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早餐,殷勤得有些過分。
“快嘗嘗,我特意給你煎的溏心蛋。”她把盤子推到我麵前,臉上掛著溫柔的笑。
我看著她,心裏一片冰冷。我們之間,隔著一個男人,一塊消失的名表,和一屋子散不去的古龍水味。
飯桌上,我狀似無意地提起。
“老婆,我出差這幾天,家裏沒什麼事吧?”
她正喝著牛奶,聞言動作頓了一下,牛奶的白沫沾在她唇上。
“能有什麼事,我天天在家待著,都快發黴了。”她回答得很快,很自然。
“哦,那就好。我還擔心你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她放下杯子,擦了擦嘴,“對了,你這次回來,公司沒給你放假?”
“沒,下午就得去公司彙報。”我撒了謊。我需要時間。需要一個,能讓我看清所有真相的機會。
她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吃完飯,她去上班,我則借口去公司,開車出了門。
我沒有去公司,而是去了一個電子市場。微型攝像頭,帶夜視和錄音功能,能連接手機實時監控。我買了四個。
一個裝在客廳的吊燈上,對著沙發。
一個裝在玄關的裝飾畫後麵,對著大門。
一個裝在臥室的空調出風口,對著我們那張兩米寬的大床。
最後一個,我裝在了浴室的排風扇裏。
安裝的時候,我的手一直在抖。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還是在害怕。我隻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就再也關不上了。
當天晚上,我假裝熟睡,孟瑤卻在床上輾轉反側。我偷偷打開手機,看到她拿起手機,給一個備注“K”的人發消息。片刻後,她又輕手輕腳地走到玄關,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又回到床上,關掉了燈。這種異常的舉動,讓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4
晚上,我借口公司有緊急項目要處理,留在了書房。孟瑤沒有懷疑。她甚至還給我端來一杯熱牛奶,叮囑我不要太累。
我看著她關切的臉,差點以為白天的一切都隻是我的錯覺。
“老公,我先睡了,你早點休息。”她說完,轉身回了臥室。
我把牛奶倒進綠植的花盆裏,然後打開了手機上的監控軟件。
四個小小的畫麵,像四隻眼睛,靜靜地窺視著我的家。
客廳、玄關、浴室,都一片平靜。
隻有臥室的畫麵裏,孟瑤正躺在床上,拿著手機聊天。她的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嬌羞笑容。那種笑容,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將臥室的畫麵放大,聲音調到最大。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耐心也在一點點被消耗。
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臥室的畫麵裏,孟瑤突然坐了起來。她看了一眼書房的方向,然後赤著腳,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
“哢噠。”是門鎖開啟的聲音。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玄關的攝像頭裏,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是那個開保時捷的男人。他脫下帽子,露出了臉。
季坤。我最好的兄弟,也是我們婚禮的伴郎。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四肢冰冷。
我看著監控畫麵裏,季坤熟練地換上拖鞋,徑直走向臥室。他甚至還對著玄關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型。那種自然和熟稔,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我切換到臥室的畫麵。季坤一進門,就將孟瑤緊緊抱在懷裏。
“想我了沒,寶貝?”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討厭,你嚇死我了。”孟瑤捶著他的胸口,語氣卻滿是撒嬌的意味,“陳旭今天突然回來了,我還以為今晚你不能來了。”
“他?”季坤嗤笑一聲,“那個窩囊廢,就算他躺在旁邊,我照樣敢上你。”
“你真壞。”
“你不就喜歡我的壞嗎?”
他們的對話,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刀子,反複切割著我的神經。
監控畫麵裏,他們在我買的婚床上翻雲覆雨。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卻被死死壓製在胸腔。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手機電量耗盡,屏幕自動熄滅。我才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氣一樣,癱倒在椅子上。
5
我做了一夜的噩夢。夢裏,孟瑤和季坤變成兩條毒蛇,將我纏繞,一點點收緊,直到我窒息。
第二天,我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走出書房。孟瑤已經做好了早餐,看到我,愣了一下。
“你昨晚沒睡?”
“嗯,項目有點麻煩。”我隨口找了個理由。
她沒再追問,隻是把早餐推到我麵前。“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去公司。”
我看著她那張偽善的臉,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把監控視頻甩在她臉上,質問她為什麼。但我忍住了。還不到時候。我要的,不隻是一句道歉,一個解釋。我要讓他們,身敗名裂。
周末,孟瑤接到了她母親的電話,讓她回家吃飯。
“老公,我媽讓我們晚上回家吃飯,你跟我一起去吧。”
“好。”我知道,鴻門宴要來了。
果然,到了嶽父家,季坤赫然在座。他看到我,還熱情地打招呼:“阿旭,你可算出差回來了,想死我了。”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拍著我的肩膀,眼神裏卻充滿了挑釁和輕蔑。
我笑了笑,沒說話。
飯桌上,嶽母不停地給季坤夾菜。
“小坤啊,多吃點,把這裏當自己家。”
“謝謝阿姨。”季坤嘴很甜,“阿姨做的菜,比五星級酒店的都好吃。”
“就你嘴甜。”嶽母被哄得眉開眼笑,隨即話鋒一轉,看向我,“不像有的人,悶葫蘆一個,話都不會說。”她又補了一句:“陳旭,你就是個廢物,連小坤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我低頭扒著飯,假裝沒聽見。
嶽父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陳旭,我聽說你這次的合同,沒談下來?”
我心裏一沉。這件事,我隻跟公司領導彙報過,他怎麼會知道?除非,是孟瑤告訴他的。
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還在跟進。”
“跟進?”嶽父冷笑一聲,“我聽說是你能力不行,把客戶給得罪了。陳旭,不是我說你,做人要有自知之明,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心上。
我看到,孟瑤低著頭,假裝在玩手機。而季坤,則端著酒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原來,他們早就串通好了,在這裏等著我。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爸,您說得對,我確實能力不行。”
我的反應,讓他們都愣住了。他們可能以為我會辯解,會爭吵,會像以前一樣,漲紅了臉卻說不出一句話。
但我沒有。我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們,然後站起身。
“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說完,我轉身就走,沒有半點留戀。
身後,傳來嶽母的叫罵聲。“你看看,這就是你找的好女婿,一點規矩都不懂!”
我沒有回頭。走出那棟壓抑的房子,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晚風很涼,卻讓我清醒了許多。
回到家,我反鎖了門,拿出手機。果然,孟瑤發來了幾十條微信。
“陳旭你什麼意思?”
“你在我爸媽麵前給我甩臉子,很好玩嗎?”
“你現在立刻給我滾回來,給我爸媽道歉!”
我一條都沒回。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這幾天的監控視頻。那些不堪入目的畫麵,那些汙言穢語,我都一一剪輯出來,分門別類地保存好。
然後,我登錄了我和孟瑤的聯名賬戶。看著上麵那一長串數字,我冷笑一聲。
這三年,我的工資卡一直由孟瑤保管。她說,男人有錢就變壞,她是為了我好。現在,是時候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了。
我將賬戶裏的錢,一筆一筆地,全部轉入了我用母親身份證新開的賬戶裏。
做完這一切,天已經蒙蒙亮了。
孟瑤回來了。她一進門,就把包狠狠摔在沙發上,滿臉怒氣。
“陳旭,你長本事了是吧?敢夜不歸宿了?”
6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她。
“我隻是在樓下車裏坐了一晚。”我的平靜,似乎更加激怒了她。
“你什麼態度?你知不知道因為你,我被我爸媽罵了一晚上?”她指著我的鼻子,“你現在,立刻,跟我回去道歉!”
“我不去。”我搖了搖頭。
“你!”她氣得渾身發抖,“陳旭,你別給臉不要臉。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有什麼資格跟我甩臉子?”
“你說的對,我沒資格。”我點點頭,然後從茶幾下,拿出了一份文件,推到她麵前。
“這是什麼?”她皺著眉,狐疑地看著我。
“離婚協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