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嵐一直把我扶到她寢宮的床上才鬆開了我。
“你在這裏先睡一會,我去親自熬藥。”
在四下無人的時候,東方嵐從不會在我麵前稱朕,哪怕我跟她提了很多次,她依舊堅持不改。
我閉上了眼睛假裝睡覺,實際上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耳朵上。
東方嵐的腳步聲逐漸走遠,沒過一會,關門聲也傳來了。
又等了一會,確認真沒有其他人後,我才把眼睛睜開。
剛剛看到的彈幕說,刀斧手已經在埋伏的路上了。
這究竟是真是假?
我現在又該怎麼辦?
沉思片刻後,我環顧四周,先找一件趁手的東西防身總不會有錯。
東方嵐的寢宮裝潢華麗,但看上去似乎沒有適合當武器的東西。
“想來也是,皇帝休息用的寢宮,怎麼會擺上武器......嗯?”
在不遠處的桌子上,一把入鞘寶刀靜靜地擺在那裏。
刀鞘上鑲有七顆寶石,排列成北鬥七星的樣式,看上去相當華麗。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皇帝的寢宮會有利器,但我還是輕輕地下床,抓住了那把刀。
兵器入手的敦實手感讓我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我將刀刃拉出半截,房間裏頓時閃過一抹寒光。
“好刀啊!”
我忍不住讚歎道。
可突然,之前出現過的紅色彈幕又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快放下,這把刀是陷阱!】
看清彈幕的我心頭一顫,剛想把刀放回原處,就聽到外麵傳來了太監的聲音。
“陛下駕到~~~”
東方嵐手捧著湯藥,帶著禦醫太監等人走了進來。
然後他們就看見,我站在那裏手持利刃,仿佛準備幹什麼大不敬的事。
“......”
現場頓時陷入了尷尬的死寂,還是東方嵐身邊的人率先反應過來。
“季冕,你要幹什麼?!”
“在陛下寢宮裏手持利刃,是意謀行刺陛下嗎?!”
“刀斧手何在?”
伴隨著眾人的驚呼聲,一排人高馬大的刀斧手像是提前準備好似的把我包圍,準備下一秒就把我撕成碎片。
完了!
自知中計的我這會真有些慌了,冷汗忍不住地從額頭冒出。
在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裏,東方嵐突然開口道。
“夠了,都退下。”
眼看著東方嵐喝退刀斧手,跟在她身邊的人忍不住提醒道。
“陛下,攜利器近天子身,已是大不敬之罪,其心可誅......”
東方嵐將手裏的湯藥放在桌上,冷漠地掃了眾人一眼。
“朕的皇位,就是季冕陪朕,從眾皇兄手裏搶來的,他的忠心,你們所有人的綁在一塊都比不上。”
“難不成你們覺得,朕剛坐上這個位子,就已經變成不分忠奸的昏君了?”
“臣不敢!”
在女帝威嚴的聲音中,眾人齊刷刷跪下,直呼謝罪。
看著東方嵐如今威嚴的模樣,我一邊感慨,一邊捧起刀跪下。
“陛下息怒。”
“這把寶刀,乃是臣在戰場上所得,特地為陛下準備的驚喜。”
“隻是因為沒有提前告知,所以才鬧了現在這般誤會,還請陛下降罪。”
刀究竟是準備好的凶器還是賀禮已經不再重要,這個時候給雙方一個台階下才是正解。
東方嵐自然也是知道這番道理,於是順著我的話說道。
“既然是誤會,那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之後都休得再提。”
將其他人打發出去,東方嵐又將我扶到她的床上坐好,然後才關切地問道。
“你還好嗎?剛剛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知該怎麼和她解釋,隻好先把話題扯開。
“你剛剛怎麼帶了這麼多刀斧手過來?”
東方嵐答道:“是小李子安排的。”
“他說,監獄裏的那個戰俘皇子預言,有人要謀害我,於是堅持安排刀斧手護在我周圍。”
小李子就是一直跟在東方嵐身邊的太監,而監獄裏的戰俘,應該就是彈幕所說的男主吧。
我抿了一口湯藥,心裏的思路逐漸清晰起來。
這個戰俘皇子我太有印象了。
據說他原先隻是敵國一個不起眼的皇子,名喚薛騰,整天吃喝玩樂,遊手好閑。
突然某天,他仿佛變了一個人般,不僅足智多謀,而且有了近乎預言的能力。
在他的帶領下,敵國軍隊在戰場上屢戰屢勝,直到遇上了我們。
如果說這個薛騰就是男主,那麼他也許和我一樣是個穿越者,如此就能解釋他性格突變以及能夠預言的原因......
我正思考著,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輕輕揉開了我緊皺著的眉頭。
我一抬頭,對上的是一雙關切的鳳眼。
“阿冕,你到底在瞞我什麼?”
東方嵐輕聲問道。
阿冕是東方嵐還是公主的時候,給我取的昵稱,在她成為皇帝之後,就許久沒有再叫過了。
如今這麼一喚,卻跟著一個極其要命的問題。
我看著她泛著秋波的雙眸,幾乎要把心都掏出來了。
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最後終變成了一歎。
“臣......對陛下一心一意,沒有任何隱瞞,是陛下多慮了。”
說完我沒有再敢看東方嵐的眼睛。
因為我知道,這種敷衍的君臣之言幾乎已經在明示我不信任她了,而她也絕對能聽懂。
又是一陣要命的死寂後,東方嵐收回了手,聲音也變得格外冰冷。
“如此......甚好!”
“季愛卿今天如此疲憊,朕也不再多留了,請回吧!”
說完,東方嵐便拂袖而去。
聽到她重新自稱為朕以及如此冷漠的語氣,我連忙抬頭,卻隻看見東方嵐離開的背影。
她的肩膀微微顫抖,似乎在強忍著什麼。
東方嵐的腳步並不快,似乎我隻要開口,立刻就能將她挽留回來。
但直到她離開,我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如今我身為她的從龍之臣,一天內很多時間都是與她寸步不離,和從前似乎並無二致。
可我們的心,仿佛已經隔著好幾個宮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