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著禮物,去參加暗戀對象顧淮的生日宴。
卻發現用我照片AI合成的999張裸照,被掛在宴會廳的門口。
閨蜜說,這是在幫我試探顧淮還愛不愛我。
顧淮的兄弟們把我圍住,滿臉惡意。
“知道顧哥的妹妹當初被欺負時,是什麼感受了嗎?”
“你害死顧瑤,還敢來這裏晃悠,賤不賤啊。”
而此刻,顧淮摟著我的閨蜜,朝我舉杯,“謝謝你送的大禮。”
胃裏一陣翻攪,我沒說話,轉身就走。
算了,我一個將死之人,和他們計較什麼呢。
......
我剛轉身,手腕就被攥住。
顧淮的朋友趙鵬一把搶過我懷裏的禮盒,扔給旁邊的人。
“跑什麼?禮物不拆開?”
盒子被撕開,一幅畫掉在地上。
初秋的大學校園,銀杏葉落了一地。
男生站在樹下,望向不遠處抱畫板的女孩。
那是我和顧淮的第一次見麵。
周圍的起哄聲停了。
顧淮走過來,撿起地上的畫。
他看了一會兒,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
“啪嗒。”
藍色的火苗燒著了畫紙一角。
我衝過去想搶,卻被推倒在地。
我盯著他,喉嚨發緊,
“真的......就這麼討厭我嗎?”
顧淮沒看我,拿出紙巾一遍遍地擦著剛才拿過畫的手指。
“你的手太臟。”
他把紙巾扔在我腳邊。
“你的畫,更讓我惡心。”
他朝保安揚了揚下巴,“扔出去。”
兩個保安架起我的胳膊,把我拖出了宴會廳。
胃裏一陣絞痛。
我蜷在路邊的花壇下,從包裏摸出止痛藥,幹咽下去。
我撐著牆站起來,打車去了醫院。
醫生看著最新的CT片,推了推眼鏡。
“江小姐,癌細胞已經全麵擴散了。”
“我建議......”
我沒聽清他後麵的話。
口袋裏的手機在震。
是林薇薇發來的視頻。
畫麵裏,顧淮和他的兄弟們坐在沙發上,趙鵬笑得最大聲。
“你們是沒看到江念那張臉,跟死了爹媽一樣。”
“活該,誰讓她害死瑤瑤。”
林薇薇的聲音插進來,故作安撫。
“別這麼說念念,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湊到鏡頭前,壓低聲音:
“念念,你別難過,顧淮隻是在氣頭上,我幫你勸勸他。”
視頻最後,鏡頭轉回,顧淮正低頭喝著悶酒,沒有反駁一句。
醫生看我走神,又重複了一遍。
“江小姐,化療要繼續,雖然希望不大......”
“不做了。”
我打斷他,
“剩下的日子,我想體麵一點。”
剛出診室,林薇薇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的聲音很輕,卻掩不住得意。
“念念,顧淮剛剛......把伯母的遺物手鐲戴我手上了。”
“他說,這是顧家兒媳婦才能戴的。”
她頓了一下,話裏帶上試探,
“你要是不開心,我就還給他?”
電話那頭傳來顧淮的聲音,很不耐煩。
“薇薇,跟一個殺人犯廢什麼話。”
電話被掛斷。
我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
畫架上還擺著一塊沒用的畫板。
我坐下,拿起畫筆。
這一次,畫的是一片向日葵花田。
很多年前,顧瑤拉著我和林薇薇,三個人在花田裏笑得東倒西歪。
陽光落在我們臉上。
我畫著顧瑤的笑臉,畫著我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
畫到林薇薇時,我停住筆,用顏料塗抹出一團模糊的影子。
我想起顧瑤去世前幾天,曾拉著我的手,悄悄對我說。
“念念,你離薇薇遠一點。”
“她有點怪。”
可惜,我沒聽懂。
我從床底拖出一個箱子,裏麵是我畫的所有關於顧淮的素描,和寫了又撕的情書草稿。
我把它們一張張拿出來,連同桌上那幅向日葵,一起扔進屋角的鐵盆。
劃燃一根火柴,丟了進去。
火苗從紙張的邊緣燃起,吞噬了畫上的人和字。
鐵盆裏的灰燼還有餘溫。
胃裏突然的一陣絞痛,讓我蜷在地上,後背一片冷汗。
手機亮了,是醫院催繳靶向藥費用的短信。
這藥救不了我的命,卻能讓我死得不那麼痛苦。
看著手機裏三位數的餘額。
我翻出櫃子深處的設計金獎證書,這是換取止痛藥的最後籌碼。
版權交易中心沒什麼人。
剛把資料遞過去,大廳門口就傳來一陣說笑聲。
我下意識回頭。
顧淮和林薇薇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幾個西裝革履的人。
林薇薇挽著他的手臂,一眼就看到了我,
“念念?你怎麼在這裏?”
她鬆開顧淮,快步走到我麵前。
“是缺錢了嗎?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顧淮跟了過來,瞥了我一眼,滿是厭惡。
他沒說話,直接從西裝內袋裏抽出皮夾。
一遝紅色的鈔票被他甩了出來,散落在我腳邊。
“就當是我賞你的。”
他的聲音沒有一點起伏,
“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麵前,惡心。”
周圍一下安靜了。
我自嘲一笑,蹲下身,一張一張,把地上的錢撿了起來。
“謝謝顧總。”
“這些錢,正好夠我給我爸媽買塊好點的墓地。”
我父母的墓地,因為我,常年被人潑紅油漆。
顧淮的表情僵住了。
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林薇薇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臂,輕輕搖晃。
“阿淮,你別生氣,念念她也是一時糊塗,你別跟她計較。”
她又轉向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念念,你幹嘛這樣跟阿淮說話呢?”
“江小姐是嗎?”
一個中年男人從辦公室裏走出來。
他看到顧淮,客氣地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到我麵前,態度恭敬。
“江小姐,您的‘瑤光’係列設計,我們總監非常看好,願意出高價一次性買斷。”
瑤光。
是我和顧瑤,趴在畫室地板上,一起想出來的名字。
男人的話音剛落,顧淮攥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我骨頭生疼。
“瑤光?你還敢賣瑤光!”
他額角青筋跳動。
“江念,你為了錢,連瑤瑤最後的東西都要賣掉嗎?”
“你還有沒有心!”
我甩開他的手,轉身對那個負責人開口:
“合同呢?我現在可以簽。”
“可以可以,江小姐這邊請。”
我跟著他走進辦公室,合同簽完了,錢也打進了我的卡裏。
一筆足夠我支付到死之前所有醫藥費的錢。
我拿著合同副本走出去。
顧淮還站在原地,林薇薇陪在他身邊,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他盯著我,一動不動。
我沒再看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手臂又被他抓住。
“江念,你站住!”
我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我不準你賣。”
我笑了笑,
“顧總,交易已經完成了。”
他手上的力道一鬆。
我趁機掙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交易中心。
身後,傳來林薇薇的聲音。
“阿淮,你別難過了,瑤瑤泉下有知,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的。”
“你看她現在,現在為了錢,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前走著。
卡裏的錢,一部分被我用來修葺父母的墓地。
墓碑上的紅油漆被清理幹淨,換上了新的黑白照片。
我跪在墓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剩下的一部分錢,我以顧瑤的名義捐給了城西的孤兒院。
那是我們曾經一起當義工,給孩子們畫畫的地方。
做完這一切,卡裏隻剩下2467.2元。
我回到出租屋,從床底拖出一個積灰的箱子。
裏麵是顧瑤的東西。
她出事後,顧淮睹物傷情。
把這些都扔了,是我半夜偷偷從垃圾桶裏撿回來的。
一個兔子玩偶,幾本畫冊,還有一個粉色的U盤。
那個U盤,我一直沒敢看。
我怕裏麵有她的照片,有她的聲音。
可現在,我也要死了,我想再最後見見她。
我打開電腦,把U盤插了進去。
裏麵隻有一個音頻文件。
我點開。
嘈雜的背景音後,是顧瑤壓著火氣的聲音。
“林薇薇,你為什麼要模仿我的筆跡給那些人寫信?”
“你為什麼要說是江念指使你的?”
林薇薇的聲音響起,帶著笑意。
“因為好玩啊。”
“瑤瑤,你看江念那個蠢樣子,還有顧淮看她的表情,多有意思。”
顧瑤的聲音拔高,
“你瘋了!我要去告訴哥哥!”
“你去啊。”
“你猜,他是信你,還是信有證據的我?”
音頻在這裏中斷。
我手腳發麻,胃部的劇烈抽搐,讓疼得我蜷在地上。
我顫抖著手,把音頻文件發給了我的一個一直很照顧我的學長。
他畢業後做了私家偵探。
“學長,幫我查查,三年前,顧瑤出事那天,林薇薇在哪。”
我把卡裏最後的2467.2元轉了過去。
手機還沒放下。
“砰!”
出租屋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顧淮衝了進來,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死死按在牆上。
他眼眶發紅,呼吸粗重。
“江念!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薇薇!”
我的後腦勺撞在牆上,嗡嗡作響。
隻能徒勞地抓著他的手腕。
“你說......什麼......”
“你還裝!”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幾分。
“你找人去撞薇薇?你是不是想把我身邊的人一個個都害死才甘心!”
林薇薇......出事了?
可笑。
我連買靶向藥的錢都沒有,哪來的錢去害人。
可他不會信的。
就像當年,他也沒有信顧瑤。
我看著他,看著這張我愛了許多年的臉。
心口那點溫度,也涼了下去。
我放棄了掙紮。
也放棄了把錄音拿給他聽的念頭。
沒有意義了。
我張了張嘴,用盡最後的力氣。
“顧淮,你會後悔的。”
話音剛落,我的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
“噗——”
一口血咳了出來,濺在他抓著我脖子的手背上。
顧淮身體一僵,掐著我脖子的手鬆開了。
我順著牆壁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他看著手背上的血,怔住了。
隨即他眉頭緊鎖,滿是厭惡。
“苦肉計?江念,你真是惡心透了!”
他從口袋裏抽出紙巾,用力擦拭著手背,直到那塊皮膚泛起紅。
然後,把紙巾嫌惡地扔在我臉上。
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門被重重甩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趴在地上,視線一點點變得模糊。
再次睜眼,是在醫院。
沈清越學長就坐在床邊,眼下有淡淡的青色。
我張了張嘴,嗓子幹澀,隻擠出兩個字:
“學長......”
他扶住我,把枕頭墊高,又遞來一杯溫水。
“醫生說你嚴重營養不良,加上情緒刺激,才會暈倒。”
我推開水杯,
“U盤......你聽了嗎?”
沈清越拿著水杯的手停住,把杯子放在床頭櫃上。
“聽了。”
他從公文包裏拿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
“根據錄音裏的線索,找到了當年那幾個混混。”
“當初是林薇薇模仿顧瑤的筆跡,寫信讓他們去騷擾顧瑤,再把事情都推到你身上。”
這些,錄音裏都有。
沈清越壓低聲音,指了指文件袋。
“更重要的是,他們承認,顧瑤出事那天,林薇薇給了他們錢,去剪斷那輛車的刹車線。”
不是意外。
胃裏絞著疼,我弓起身子。
拔掉手背上的針管,血瞬間湧了出來。
“念念!你幹什麼!”
沈清越想按住我。
我掀開被子下床,身體搖晃了一下。
“學長,送我去一個地方。”
市中心,臨街的咖啡館。
林薇薇依偎在顧淮身邊,和他的朋友們有說有笑。
她手腕上,那隻屬於顧淮母親的翡翠手鐲格外顯眼。
我推開門走過去。
趙鵬第一個發現了我,滿臉嫌惡,
“江念?你怎麼陰魂不散的!”
所有人的談笑聲都停了。
顧淮抬起頭,眉頭擰緊。
林薇薇往顧淮懷裏縮了縮,怯生生地開口:
“念念,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我沒理他們,隻盯著林薇薇。
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點開音頻文件。
林薇薇的笑僵在臉上。
顧淮也愣住了。
那是瑤瑤的聲音。
我抽出文件袋裏的口供複印件,扔在桌上。
紙張散開。
“這上麵,是那幾個混混的親口供詞!”
“是你,林薇薇,買通他們弄壞了顧瑤的車!”
我指著她,
“你才是殺人凶手!!!”
咖啡館裏一片死寂。
幾秒後,林薇薇突然崩潰大哭起來。
渾身發抖地轉向顧淮,抓著他的手臂。
“念念,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偽造錄音和證據來害我?”
“阿淮,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是在報複我們,她嫉妒我能和你在一起!”
“夠了!”
顧淮站起身,一揮手,把桌上的咖啡杯和文件全都掃落在地。
瓷器碎裂。
他瞪著我,眼眶通紅,
“江念,你他媽是不是瘋了!”
“為了拆散我和薇薇,你連這種下三濫的手段都用得出來!”
趙鵬也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
“真賤啊,這種東西都偽造得出來!”
“你害死瑤瑤還不夠,現在還想害薇薇?”
“滾出去!別在這裏臟了我們的眼!”
一個人衝過來,猛地推了我一把。
“滾啊!”
我站立不穩,向後踉蹌幾步,眼前發黑。
周圍的謾罵和哭喊都模糊了。
身體裏的力氣被抽空。
倒下的最後一刻,我的視落在顧淮身上。
他臉上的憤怒和厭惡突然都消失了,隻剩下慌亂和恐懼。
他朝我衝過來,張著嘴,像是在喊我的名字。
但我聽不見。
算了。
都無所謂了。
我閉上眼,墜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