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趙宇的效率遠超林默的預期。

不到兩個小時，他就破解了“李經理”那個境外號碼的部分關聯信息——一個注冊在東南亞某國的社交賬號，頭像是一片模糊的海灘，簽名寫著“誠信為本，合作共贏”。

“這個賬號三個月前注冊，好友列表裏隻有七個賬號，全是新號，IP地址都在同一個區域。”趙宇指著屏幕上的數據分析圖，“他們在一個加密論壇上發過帖子，用暗語招人，關鍵詞是‘出海撈金’‘包吃住’‘急缺人手’。”

林默湊近屏幕，看著那些隱晦的對話，心臟陣陣發緊。這些暗語背後，是無數個即將被拖入深淵的年輕人。

“能定位到更具體的位置嗎？”

趙宇搖搖頭，指尖在鍵盤上敲得更快：“他們用了軍用級別的加密協議，我隻能追蹤到大致的邊境區域，那裏是三不管地帶，各國警方都很難介入。”他頓了頓，看向林默，“你確定要查下去？這夥人不簡單，可能有武裝背景。”

“必須查。”林默的語氣沒有絲毫猶豫，“就算我們現在收手，他們也會繼續騙人。你媽媽的病需要錢，我可以想辦法，但絕不能走歪路。”

趙宇的眼神閃了閃，沒說話，隻是將那些加密論壇的截圖和社交賬號信息打包，發給了林默的匿名郵箱。“我再試試破解他們的資金流向，這種團夥肯定有洗錢渠道。”

離開3號宿舍樓時，天色已經擦黑。林默沒有回宿舍，而是繞到了學校附近的打印店，將錄音筆裏的內容刻成光盤，又把趙宇找到的部分證據打印出來——他需要多做幾手準備。

剛走出打印店，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李經理”發來的短信：“小林，護照辦得怎麼樣了？明天上午有批‘新人’出發，你要是趕得上，就能一起走，早去早賺錢。”

林默盯著那條信息，眼神發冷。“新人”兩個字加了引號，顯然不是什麼好詞。明天就出發？比前世提前了兩天，看來這夥人在加速“招工”。

他回複：“正在辦，可能有點趕不及......要不我等下一批？”

對方秒回：“下一批要等一周呢！機會難得！你要是材料齊，我可以幫你走‘加急通道’，今晚就能出證，就是得多花點錢。”

林默心中冷笑。所謂的“加急通道”，不過是偽造證件的借口，目的是讓他盡快交錢，斷了回頭路。前世他就是被這句話說動，傻乎乎地交了父母給的生活費當“加急費”。

“多少錢？我手裏可能不太夠......”林默故意示弱。

“不多，就五千塊，包含所有手續費。你先打一半定金，我幫你安排，剩下的到了那邊從工資裏扣。”

果然。林默關掉對話框，將短信截圖發給趙宇：“查這個收款賬戶。”

不到十分鐘，趙宇回複了一串信息：“賬戶是用假身份開的，歸屬地在鄰省，昨天剛有三筆轉賬進來，每筆都是兩千五，應該是其他‘新人’交的定金。這賬戶綁定了一個支付平台，我正在追蹤資金流向。”

林默看著那串數字，突然想起前世在園區裏，聽一個老員工說過，“入職費”是詐騙團夥的第一筆收入，每個人五千到一萬不等，光是這筆錢，每年就能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

“王浩，你出來一下。”林默撥通了室友的電話。

宿舍樓下，王浩啃著雞腿跑出來：“啥事啊？這麼急。”

林默把打印出來的部分證據遞給他：“你看看這個。”

王浩接過去，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嘴裏的雞腿都忘了嚼：“我靠......這真是個詐騙團夥啊？還帶武裝的？”

“不止，他們會把人賣到國外，強迫詐騙，跑就殺人。”林默的聲音壓得很低，“我下午去麵試，看到他們門口有打手，身上可能有槍。”

王浩嚇得手一抖，雞腿掉在了地上：“那......那你還敢跟他們聊？報警啊！”

“報警需要證據鏈。”林默搖搖頭，“現在這些證據太零散，警方很難立案，更別說跨國抓捕了。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你說！隻要能搞垮他們，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幹！”王浩拍著胸脯，臉色還有點發白，但眼神很堅定。

“我需要你幫我盯著國內的這些中介，”林默從兜裏掏出那張李經理的名片，“他們肯定不止這一個‘李經理’，肯定還有線下據點。你人脈廣，幫我打聽一下有沒有其他人收到類似的招聘信息，尤其是那些家境不好、急需用錢的學生。”

他頓了頓，補充道：“記住，千萬別打草驚蛇，有消息隨時告訴我。”

“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王浩把名片小心翼翼地收好，“對了，你真要跟他們去那個什麼‘園區’？太危險了！”

“必須去。”林默抬頭看向夜空，星星被烏雲遮住，“隻有進去，才能拿到最核心的證據，才能把他們一鍋端。”

王浩還想說什麼，林默的手機又響了，是趙宇。

“查到了！”趙宇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那個收款賬戶的資金，最終流向了一個海外投資公司，注冊人叫‘龍坤’，但這是個假身份。不過我在他們的服務器日誌裏找到了一個被刪除的備份文件，裏麵有個地址——是國內一個廢棄的倉庫，就在咱們市郊區，和你說的那個‘茗香閣’在同一片區域！”

林默的眼睛亮了。廢棄倉庫？十有八九是他們的中轉站，用來臨時關押“新人”，再統一偷渡出境。

“地址發我！”

掛了電話，林默對王浩說：“我要去個地方，你幫我把這些打印件收好，藏到安全的地方。”

“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留著更有用。”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消息。”

他攔了輛出租車，報出趙宇發來的地址。車子駛離市區，路燈越來越稀疏，最後拐進一條坑坑窪窪的土路。

遠遠地，能看到一片廢棄的廠房，圍牆斑駁，鐵門緊閉，門口沒有守衛，但林默知道，這種地方往往藏著暗哨。

他讓司機停在幾百米外的樹蔭下，付了錢，借著夜色的掩護，悄悄摸了過去。

圍牆很高，上麵纏著帶刺的鐵絲網。林默繞到側麵，找到一處相對隱蔽的角落，爬上旁邊一棵老樹，透過枝葉的縫隙往裏看。

倉庫的大門虛掩著，裏麵透出微弱的燈光。隱約能聽到說話聲，還有拖拽東西的聲音。

突然，一輛麵包車從倉庫裏開了出來，正是茗香閣門口那輛無牌車！開車的是那個跛腳光頭，副駕駛上坐著蠍子紋身男，後座看不清有幾個人，但能聽到壓抑的嗚咽聲。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沉。他們在轉移人！

麵包車呼嘯著駛離，林默記下了它的行駛方向，然後繼續觀察倉庫。幾分鐘後，他看到一個穿著旗袍的身影從倉庫裏走出來，正是茗香閣那個女人，她手裏拿著一個賬本，正在打電話，語氣恭敬：“龍哥，今晚這批已經送走了，一共八個，都是‘聽話’的......嗯，李經理那邊還在催，說有個叫林默的，有點猶豫，但應該能拿下......”

龍哥？

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個名字，他記得。前世在園區裏，隻有最高層的人才敢提這個名字，據說他是黑礁園區的真正掌控者，手段狠辣，從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沒想到，在國內的中轉站，就能聽到這個名字！

女人掛了電話，轉身回了倉庫。林默屏住呼吸，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腦子裏飛速運轉。

龍哥、李經理、倉庫中轉站、今晚轉移的八個人......

線索正在一點點串聯起來。

他悄悄從樹上爬下來，剛想離開，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趙宇發來的緊急信息：“小心！李經理的社交賬號有動靜，他們好像在查你的信息，剛才有人試圖入侵你的社交賬號！”

林默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暴露了？

他立刻關掉手機定位，將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快速隱入路邊的灌木叢。

果然，沒過多久，那輛無牌麵包車又開了回來，停在倉庫門口。光頭和紋身男下了車，手裏拿著手電筒，開始在附近巡邏，嘴裏罵罵咧咧的：“媽的，龍哥說可能有尾巴，讓咱們仔細查查！”

“查個屁，這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會來？”

“別廢話，趕緊查！要是出了岔子，刀疤哥饒不了咱們！”

刀疤哥？是刀疤臉！

林默躲在灌木叢裏，心臟狂跳。他們果然和刀疤臉有關！而且，龍哥的命令能直接傳到國內，說明這個犯罪網絡的層級極其嚴密。

手電筒的光在附近掃過，離他越來越近。林默屏住呼吸，將身體壓得更低，泥土和草葉的氣息嗆得他喉嚨發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警笛聲，越來越近。

“警察？！”光頭和紋身男臉色大變，也顧不上巡邏了，撒腿就往倉庫裏跑。片刻後，倉庫的燈滅了，幾個人影從後門竄出來，鑽進旁邊的樹林，消失在夜色裏。

警笛聲在倉庫門口停下，下來幾個警察，開始勘查現場。

林默鬆了口氣，趁著混亂，悄悄離開了這片區域。

他不知道警察為什麼會來，也許是其他受害者報的警，也許是巧合。但這無疑幫了他一把。

回到學校時，天已經快亮了。林默沒有回宿舍，直接去了趙宇的宿舍。

趙宇還在電腦前奮戰，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你去哪了？我聯係不上你，嚇死我了。”

“去了那個倉庫，差點被發現。”林默簡單說了下經過，“不過有警察突然出現，他們跑了。”

“警察？”趙宇愣了一下，隨即調出監控錄像（他黑進了附近的治安攝像頭），“是例行巡邏，剛好路過。”

林默看著屏幕上警察勘查倉庫的畫麵，眼神深邃：“這不是巧合。”

“什麼意思？”

“那個倉庫裏肯定有他們來不及轉移的東西，警察說不定能找到線索。”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且，他們現在肯定慌了，慌了就容易出破綻。”

他拿出手機，打開與李經理的對話框，編輯了一條信息：“李經理，我湊到錢了！定金現在轉給你！我想跟著今晚的批次走，能不能再通融一下？”

發送成功。

林默看著屏幕，眼神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既然你們急著收網，那我就再推一把。

把你們的破綻，變成我撕開地獄之門的裂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