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與張隊約定的時間是下午三點。林默特意換了一身不起眼的工裝，戴上帽子和口罩，和便衣警察老周一起，混在檢修管道的工人隊伍裏，靠近了茗香閣後方的廢棄倉庫。

這裏比碼頭的倉庫更破舊，牆皮剝落得露出紅磚，鐵門鏽跡斑斑，掛著一把巨大的銅鎖。周圍靜得能聽到風吹過雜草的“沙沙”聲，與幾百米外街道的喧囂仿佛兩個世界。

“搜查令下來了？”林默壓低聲音問老周。

老周點點頭，摸了摸腰間的手銬：“早就備好了。張隊怕打草驚蛇，讓我們先摸摸情況。”他指了指倉庫側麵，“技術組說那裏有個通風口，能進去。”

兩人繞到倉庫側麵，果然看到一個半米見方的通風口，鐵柵欄已經被腐蝕得搖搖欲墜。老周幾下就掰開柵欄，一股黴味混雜著鐵鏽的氣息撲麵而來。

“我先進去，你跟上。”老周從背包裏拿出手電筒，鑽了進去。

林默緊隨其後，穿過狹窄的通風管道，落到倉庫的地麵上。手電筒的光柱掃過，照亮了堆積如山的紙箱和麻袋，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灰塵。

“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廢品倉庫。”老周皺著眉，用手電筒照向四周，“沒什麼異常啊。”

林默卻盯著牆角的一堆木箱，眼神凝重。前世他被關押時，見過類似的箱子——裏麵裝的是詐騙用的“話術本”和偽造的證件。

“看看那些箱子。”林默走過去，用手指敲了敲箱蓋，聲音發空。

老周打開箱子，裏麵果然堆滿了打印好的紙張，標題赫然是“話術模板”：“如何讓目標相信高薪真實性”“應對家屬質疑的100種說辭”“新人馴化流程”......

“畜生！”老周低聲罵了一句，拿起幾張翻看，“這就是他們培訓騙子的教材！”

林默繼續檢查其他箱子，在最底下的一個木箱裏，發現了幾本硬殼筆記本，封麵寫著“出入庫記錄”。他翻開一本，裏麵用潦草的字跡記錄著：

“5月12日，收‘貨’8件，發往‘礁’”

“5月20日，收‘零件’3箱，轉交‘眼鏡’”

“6月5日，‘龍’取走‘分紅’20萬，賬冊已更新”

“礁”應該就是黑礁園區，“零件”可能指詐騙用的設備，而“分紅”和“賬冊”，顯然和眼鏡男有關。

“老周，你看這個。”林默把筆記本遞給他。

老周越看臉色越沉：“這記錄太簡略了，像密碼本。得帶回局裏讓技術組破譯。”他頓了頓，用手電筒照向倉庫深處，“那邊好像有個隔間。”

倉庫盡頭果然有個用木板隔開的小隔間，掛著厚厚的布簾。兩人掀開布簾，裏麵的景象讓他們倒吸一口涼氣。

隔間裏放著一張鐵桌，上麵擺著幾台筆記本電腦，屏幕漆黑，旁邊散落著幾個硬盤。牆角堆著十幾個黑色布袋，老周打開一個，裏麵赫然是一遝遝現金，用橡皮筋捆著，散發著油墨味。

“至少有幾十萬。”老周估算著，“這應該是他們的‘流動資金’。”

林默的目光落在鐵桌的抽屜上，抽屜沒鎖。他拉開一看，裏麵放著一個U盤，還有一張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三個男人的合影，站在中間的人戴著金絲眼鏡，文質彬彬，正是眼鏡男！他左邊是刀疤臉，右邊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嘴角有顆痣，眼神陰鷙。

“這個人是誰？”林默指著照片上的中年男人。

老周湊近看了看，眉頭緊鎖：“有點眼熟......好像是幾年前通緝的一個洗錢犯，叫‘痣哥’，據說逃到東南亞了。”

林默的心臟猛地一跳。痣哥？眼鏡男？刀疤臉？這三個人的合影出現在這裏，說明他們早就認識，而且關係密切。

“U盤！”老周拿起桌上的U盤，“這裏麵肯定有東西！”

就在這時，倉庫外傳來了腳步聲，還有鑰匙插進鎖孔的“哢噠”聲！

“有人來了！”老周立刻關掉手電筒，拉著林默躲進隔間的布簾後麵，掏出手銬做好準備。

倉庫門被推開，兩個人走了進來，腳步聲很重。

“媽的，警察怎麼突然查得這麼緊？”是個沙啞的聲音，林默一聽就認出——是那個旗袍女人！

“誰知道呢，龍哥讓咱們趕緊把這裏的東西轉移，尤其是‘賬冊’和現金。”另一個聲音響起，尖細刺耳，“眼鏡哥說了，這U盤裏的東西比錢還重要，丟了咱們都得死。”

林默和老周對視一眼，屏住呼吸。是眼鏡男的人！

旗袍女人走到隔間門口，伸手就要掀布簾：“現金和硬盤都在隔間裏，趕緊裝，我去外麵望風。”

“動手！”老周低喝一聲，猛地從布簾後衝出去，一把將旗袍女人按在地上。

另一個尖細嗓子的男人嚇了一跳，轉身就跑，林默立刻追上去，腳下一絆，將他撲倒在地，用膝蓋頂住他的後背：“別動！”

男人掙紮著嘶吼：“你們是誰？！放開我！”

老周拿出手銬，將兩人銬在一起，拿出對講機：“張隊，倉庫裏有重大發現，抓到兩個活口，速派人來支援！”

旗袍女人癱在地上，臉色慘白，眼神驚恐地看著隔間裏的現金和照片：“完了......全完了......”

尖細嗓子的男人還在掙紮，林默踹了他一腳：“眼鏡男在哪？痣哥是不是就是龍哥？”

男人猛地抬頭，眼神裏充滿了震驚：“你......你怎麼知道？”

林默心中了然。果然，痣哥就是龍哥！那個在東南亞呼風喚雨的犯罪集團頭目，竟然就是幾年前通緝的洗錢犯！

“說！眼鏡男在哪？”老周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旗袍女人顫抖著開口：“他......他在市區的一個出租屋裏，具體地址我不知道......但他每天下午五點會來這裏取東西......”

“U盤裏是什麼？”林默追問。

“是......是這幾年的洗錢記錄，還有黑礁園區的人員名單......”尖細嗓子的男人哭了出來，“我們隻是打工的，都是龍哥指使的啊！”

林默和老周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興奮。

找到了！

他們終於找到了能直接指向黑礁園區核心的證據！

沒過多久，倉庫外傳來了警笛聲，張隊帶著人衝了進來，看到隔間裏的現金和證據，激動地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好小子！立大功了！”

技術人員立刻將電腦、硬盤和U盤收好，開始現場取證。兩個俘虜被押了出去，嘴裏還在哭喊著“饒命”。

林默站在倉庫中央，看著忙碌的警察，心裏卻沒有輕鬆。他知道，這隻是打掉了龍哥在國內的一個據點，真正的黑礁園區還在東南亞，那裏還有無數人等著被解救。

“林默，”張隊走過來，手裏拿著那張合影，“技術組剛比對過，這個痣哥，就是龍哥，真名叫龍坤！國際刑警已經發布了紅色通緝令，全力追捕他！”

他頓了頓，語氣凝重：“U盤裏的名單顯示，現在黑礁園區裏至少有兩百多人，大部分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們必須盡快行動，救他們出來。”

林默點點頭，眼神堅定：“我知道一個人，可能能幫上忙。”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趙宇的電話。

“趙宇，查到‘黑礁’用戶的最新動態了嗎？”

“查到了！”趙宇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他剛才在暗網發了消息，說‘國內據點暴露，讓眼鏡立刻銷毀賬冊，轉移到三號備用點’！”

林默和張隊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光芒。

眼鏡男要跑！

“三號備用點在哪？”林默追問。

“我正在查他的IP軌跡......找到了！在城郊的一個物流園！”

“張隊，”林默看向張隊，語氣急促，“眼鏡男要跑，在城郊物流園！”

張隊立刻拿起對講機：“各單位注意！目標逃往城郊物流園，立刻布控！一定要抓住眼鏡男！”

警笛聲再次響起，警車呼嘯著駛離倉庫，朝著城郊的方向而去。

林默站在倉庫門口，看著絕塵而去的警車，深吸了一口氣。

龍哥、眼鏡男、刀疤臉......

這場追逐，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

而他知道，要徹底摧毀黑礁園區，光靠國內的行動還不夠。

他必須親自去一趟東南亞。

不是以“獵物”的身份，而是以“獵手”的姿態。

林默拿出手機，給趙宇發了條信息：“準備一下，我們可能需要出國。”

發送成功的那一刻，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臉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下一站，東南亞。

目標，黑礁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