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金港的清晨總裹著一層化不開的濕熱。鹹腥的海風混著劣質汽油的味道，從旅館破舊的窗縫裏鑽進來，落在林默攤開的地圖上。地圖上用紅筆圈出的“紅手黨”地盤邊緣，一個標注著“香料倉庫”的紅點格外刺眼——這是瘋狗強昨晚敲定的“合作第一步”，卻也是林默心裏早就敲響的警鐘。

“咚咚咚”，粗暴的敲門聲打斷了思緒。林默迅速將地圖折起塞進枕頭下，剛轉身，門就被人踹開一道縫。一個穿著花襯衫、胳膊上紋著骷髏頭的壯漢堵在門口，嘴裏嚼著檳榔，眼神像鉤子似的掃過房間：“林哥是吧？強哥叫你過去。”

是瘋狗強的頭號打手，阿彪。昨晚在碼頭賭場，林默見過他——瘋狗強身後最凶的那個，手裏總攥著根纏了鐵絲的棒球棍。林默不動聲色地扣上外套扣子，指尖觸到內側口袋裏的微型對講機，那是趙宇連夜改裝的，信號能穿透金港大部分區域的屏蔽。“走吧。”

阿彪沒再多說，轉身就走。樓道裏彌漫著黴味和賭徒嘔吐後的酸臭，幾個赤著上身的男人靠在牆邊打牌，看到林默跟著阿彪，眼神裏全是不懷好意的打量。林默低著頭，腳步平穩，心裏卻在快速盤算：瘋狗強絕不會輕易信一個“外來者”，這場“見麵”，十有八九是試探。

瘋狗強的臨時據點在金港老城區的一間地下賭場。掀開掛著“修車行”招牌的布簾，裏麵是另一番天地——煙霧繚繞的大廳裏，十幾張賭桌前擠滿了人，嘶吼聲、骰子碰撞聲混在一起，震得人耳朵發疼。阿彪領著林默穿過人群，盡頭的鐵門後，是一間簡陋的辦公室。

瘋狗強坐在老板椅上，手裏把玩著一枚金戒指，看到林默進來，眼皮都沒抬：“小林，想跟我合作搞龍坤，沒問題。但道上的規矩，得有投名狀。”他朝阿彪抬了抬下巴，阿彪立刻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條，拍在林默麵前。

紙條上寫著一個地址：“城西廢棄碼頭，三號倉庫”，旁邊還畫著個歪歪扭扭的香料桶。“那是龍坤的‘香料倉庫’，”瘋狗強終於抬頭，眼神裏滿是審視，“你去把倉庫裏最裏麵那桶‘特級肉桂’裏的‘貨’拿回來，算是你跟我合作的誠意。”

林默盯著紙條上的“香料倉庫”，心臟微沉。前世在黑礁園區，他聽刀疤臉提過——龍坤從不在明麵上碰麵粉，卻借著“香料貿易”的幌子，把這裏當成了麵粉中轉點。瘋狗強讓他去拿“貨”，根本不是要什麼合作信物，是要看看他有沒有膽子跟龍坤作對，更要看他會不會被龍坤的人抓住。

“強哥，”林默拿起紙條，指尖故意在“特級肉桂”幾個字上頓了頓，語氣平靜，“倉庫那邊，龍坤的人看得緊嗎？”

“緊不緊，看你本事。”瘋狗強冷笑一聲，“今天下午三點前，我要看到東西。要是沒回來......就當我沒認識過你。”

走出賭場時，陽光正烈，曬得柏油路冒熱氣。林默找了個隱蔽的電話亭，撥通了趙宇的加密號碼。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趙宇的聲音帶著電流聲傳來：“怎麼樣？瘋狗強那邊有動靜了？”

“他要我去城西廢棄碼頭的香料倉庫拿東西，”林默壓低聲音，報出地址，“那是龍坤的麵粉中轉點，他在試探我。”

“麵粉中轉點？”趙宇的聲音瞬間緊張起來，“我現在就查倉庫的監控！你別衝動，等我消息！”

掛了電話，林默靠在電話亭裏，看著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金港的混亂遠超他的預期——路邊的小販抱著槍叫賣水果，巡邏的士兵隨意搜查路人，遠處還傳來零星的槍聲。他摸出兜裏的煙霧彈，那是昨晚從瘋狗強給的“裝備”裏偷偷留的，現在看來，派上用場了。

半小時後，趙宇的短信發來：“倉庫周圍有三層守衛，正門2人，側門1人，每隔15分鐘巡邏一次。監控在倉庫四角，我已經黑進去了，能實時給你報位置。倉庫裏的‘特級肉桂’在最裏麵的貨架，旁邊的桶裏藏著麵粉，我會把監控畫麵切到死角，你抓緊時間。”

後麵還附了一張手繪的布防圖，標注著守衛的位置和巡邏路線。林默看著短信，嘴角微揚——有趙宇在，這場試探，他贏定了。

下午一點，林默坐著一輛破舊的三輪車，來到城西廢棄碼頭。這裏比想象中更荒涼，生鏽的集裝箱堆得像山，海風卷著垃圾在地上打滾，遠處的倉庫孤零零地立在碼頭盡頭，牆皮剝落，窗戶蒙著厚厚的灰塵。

“小夥子，到了，這裏不安全，你趕緊走。”車夫放下車，匆匆收了錢就跑。

林默點點頭，假裝整理行李，實則打開了對講機：“趙宇，我到了。”

“收到，正門守衛剛巡邏過去，側門沒人，你從右側的排水渠繞過去，那裏有個缺口。”趙宇的聲音清晰傳來。

林默按照指示，沿著碼頭邊緣的雜草叢往前走。排水渠裏滿是汙水，散發著惡臭，他彎腰鑽過渠邊的鐵絲網缺口，正好落在倉庫的側後方。“監控死角，你可以靠近了。”趙宇提醒。

林默貼著倉庫的牆壁，慢慢移動到側門。側門虛掩著，能聽到裏麵傳來守衛的聊天聲。“還有半小時換班，這破地方真沒意思。”“別抱怨了，龍哥的貨在這，出了事咱們都得死。”

林默屏住呼吸，等裏麵的聲音變小，猛地推開門，手裏的防暴噴霧對著守衛的臉噴了過去。守衛慘叫一聲，捂著臉倒在地上，林默趁機衝進去，反手鎖上側門。

倉庫裏彌漫著濃鬱的香料味，掩蓋了淡淡的消毒水味——那是麵粉包裝常用的味道。貨架一排排整齊排列，上麵堆滿了印著“肉桂”“八角”的木桶。林默按照趙宇的指示，走到最裏麵的貨架，找到標著“特級肉桂”的木桶。

木桶很重，他掀開蓋子，裏麵果然放著一個黑色的布袋——這就是瘋狗強要的“貨”。他剛把布袋揣進懷裏，眼角的餘光就瞥見旁邊的木桶有點不對勁——桶身比其他的厚，上麵的標簽是貼上去的。

林默掀開標簽，裏麵露出一個隱蔽的夾層，夾層裏放著幾包白色的粉末。他立刻拿出微型攝像頭，對著粉末拍了幾張照片，又打開手機錄音，錄下倉庫裏的環境音。“趙宇，拍到了，準備撤。”

“收到，巡邏隊剛到正門，你從側門走，我把監控切回正常畫麵。”

林默剛走到側門，就聽到外麵傳來汽車引擎的聲音。“不好，巡邏隊往側門來了！”趙宇的聲音急促起來，“你趕緊從倉庫後麵的窗戶跳出去，那邊有個集裝箱，能躲一下！”

林默立刻轉身，找到倉庫後麵的小窗，用力推開。外麵的海風湧進來，帶著鹹腥味。他爬上窗戶，剛跳下去，就聽到側門被踹開的聲音：“有人進來了！快追！”

林默拔腿就跑，朝著集裝箱的方向衝去。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還傳來槍聲：“站住！再跑開槍了！”

“趙宇，煙霧彈！”林默大喊。

“扔向你左邊三米的位置，那裏是他們的盲區！”

林默掏出煙霧彈，拉開保險，扔了過去。白色的煙霧瞬間彌漫開來，擋住了守衛的視線。他趁機鑽進集裝箱，屏住呼吸，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守衛走了，你從集裝箱後麵繞出去，我叫了輛車在碼頭入口等你。”趙宇的聲音鬆了口氣。

林默從集裝箱裏出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快步朝著碼頭入口走去。路上遇到幾個巡邏的士兵，他低著頭，假裝是碼頭的工人，順利混了過去。

車裏，司機沉默地開著車，林默靠在座椅上，拿出那個黑色布袋，打開一看——裏麵是一遝厚厚的美元，還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合作愉快”。他冷笑一聲，把布袋收好，又拿出手機，將拍的麵粉照片和錄音發給了趙宇備份。

傍晚六點，林默回到瘋狗強的賭場。瘋狗強還在辦公室，阿彪站在旁邊，看到林默進來，眼神裏滿是驚訝——他顯然以為林默回不來了。

“強哥，東西拿到了。”林默把黑色布袋扔在桌上。

瘋狗強打開布袋，看到裏麵的美元和紙條，眉頭挑了挑：“你沒遇到龍坤的人？”

“遇到了，”林默拿出手機，調出幾張模糊的照片——那是他故意拍的巡邏隊的車，“他們在倉庫周圍巡邏，我躲了半天才進去。對了，強哥，我在倉庫裏還看到了這個。”

他點開另一張照片，正是藏在香料桶裏的麵粉。瘋狗強看到照片，臉色瞬間變了，猛地站起來：“你說什麼？龍坤在我地盤上藏麵粉？”

“不止，”林默又調出一段錄音，裏麵是守衛聊天的聲音，提到“龍哥的貨要盡快運走”，“我還拍了監控錄像，強哥要是需要，我可以給你。”

瘋狗強盯著林默，眼神從懷疑變成了震驚，最後化為一絲敬畏。他知道，林默不僅完成了任務，還拿到了龍坤藏毒的證據——這可是能要挾龍坤的籌碼。

“好小子，”瘋狗強坐回椅子上，拿起桌上的煙，扔給林默一根，“我沒看錯你。”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地圖，在上麵圈了三個點，“這是龍坤在金港的三個秘密聯絡點，分別在海鮮市場、唐人街和碼頭，你要的線索，都在這了。”

林默接過地圖，上麵標注著聯絡點的具體地址和負責人名字。他看了一眼，將地圖折好放進兜裏：“謝了，強哥。”

“不用謝，”瘋狗強笑了，眼裏滿是貪婪，“等咱們搞垮龍坤，他的地盤，咱們一人一半。”

林默點點頭，沒再多說，轉身離開了辦公室。走出賭場時，天已經黑了，金港的街道亮起了霓虹燈，卻照不亮藏在暗處的罪惡。他拿出手機，給趙宇發了條短信：“拿到聯絡點地址，下一步，抓內鬼。”

短信發送成功的那一刻，林默抬頭看向遠處的海麵。海風吹拂著他的頭發，他的眼神堅定——龍坤，黑礁園區，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罪惡，他一個都不會放過。這場複仇與守護的戰爭，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