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皇儲之位？！

聽到這四個字，劉三吾的內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自從廢除丞相胡惟庸之後，他這個中書舍人便可以說是是百官之首。

皇帝與自己商議皇儲之事，似乎......也未嘗不可。

隻是眼下這個環境麼，好像有些不太合適啊。

內心正想著，劉三吾的目光不自覺的瞟了一旁的靈柩一眼。

見劉三吾不答，朱元璋繼續沉聲說道：“自從太子走後，咱這幾日可謂是連覺都睡不好，一閉眼就是太子的容顏以及這江山以後誰來繼承。”

“你是有大學問的人，所以咱就先跟你嘮嘮。”

劉三吾聽完之後，內心既忐忑又畏懼。

皇帝老邁，太子故去，放在任何一朝，都足以發生動蕩。

而眼下大明亦是如此！

雖然表麵看起來風平浪靜，可在這表象之下，卻已是暗流湧動。

深吸了一口氣，劉三吾起身整理了下衣袍，而後對著朱元璋直接跪了下去。

朱元璋見狀不由得一愣，望著劉三吾道：“你這是幹啥？”

“咱叫你來隻是嘮嘮這儲君的位置而已，你，你跪下去幹啥？”

劉三吾依舊跪著，沒有起身。

他抬起頭，神色肅然：“陛下，臣請立皇孫為皇太孫！”

皇太孫？

朱元璋聞言，原本想伸手扶劉三吾起來的手臂頓時怔住。

他目光有些陰沉的盯著劉三吾，語氣冰冷道：“為何？”

“回陛下，父死子繼，乃人倫綱常也！”

“故而這儲君的位置，自然是從太子一脈中所選！”

“而皇孫又已長大成人，文德武治亦為不凡，所以臣請陛下立皇孫為大明儲君！”

話音落罷，劉三吾便將頭叩了下去！

在他身前，朱元璋卻久久沒有開口，內心陷入沉思。

立皇孫？

說句實話，他確實想過。

可是在他上麵還有那些戰功赫赫的叔叔。

若是立了皇孫，他那些兒子們又當如何？

朱元璋猶豫了片刻之後，緩緩搖了搖頭：“太子雖然走了，可咱還有其他兒子呢？”

“比如老二朱樉，老三朱?，老四朱棣，老五朱橚等等。”

“咱這些兒子雖然有些不如太子那麼好，可是也不差啊！”

“就比如說老四，在北平統領邊軍，大敗北元，屢立戰功不談，更是生擒乃兒不花！”

提到朱棣戰績的時候，朱元璋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兒子優秀，在外人麵前總是值得炫耀的！

“所以......陛下是覺得燕王是個好人選了？”劉三吾品出了朱元璋話語中的意思，朗聲開口。

朱元璋緩緩點頭。

“若是如此的話，陛下至秦王、晉王於何地？”

“儒家禮製，繼承人長幼有序，陛下又怎可跳過秦、晉二王選擇燕王呢？”

說完，劉三吾對著朱元璋拱手。

之所以提一嘴儒家禮製，是因為這其中還暗藏了一個玄機！

燕王朱棣並非是已故的馬皇後所生，而是蒙古女碽妃。

但知之此事之人甚少，而且就算是知道了也無人敢說！

朱元璋聽完之後，斜眯著眼睛看了劉三吾一眼，口中發出冷笑。

“倘若是咱非要立老四為儲君呢？”

“陛下，若是強要立燕王為儲君，恐怕手握重兵的秦、晉二王不服啊。”

“陛下在位之時不顯，可若是陛下百年之後，那到時候豈不是......”

不等劉三吾答完，朱元璋一聲厲嗬：“大膽！”

“你是說咱死了之後，咱的那些兒子會刀兵相向、同室操戈嗎！”

“陛下明鑒，此番事宜於先前朝代便已有過！”

“譬如......八王之亂！”

劉三吾將頭埋在地上，沉聲開口。

“好好好！”

朱元璋一連道了三個好字。

其實劉三吾所想的，他也已經想過。

在諸王之中選立太子，稍有不慎，便會為大明滅亡而埋下禍根。

他那些兒子，一個個的別的沒學，無法無天倒是學了個通透！

平日裏有他壓著還沒事，一旦到了封地便會露出本性！

最顯眼的一個例子就是現在還在秦王府關著的秦王朱樉。

“若是照你所言，立皇孫為儲君，諸王可會同意？”朱元璋坐到自己的椅子上，隨口說道。

“現在有咱壓著沒事，可一旦咱走了，皇孫手段壓不住他的那些叔叔，豈不是還會發生那‘八王之亂’。”

“陛下此言差矣，皇太孫乃是陛下之孫，太子一脈，占據大義！”

“即便是諸王心中不服，有民間大義在，何人敢反？”劉三吾直起身子，拱手道。

朱元璋聽完，緩緩點了點頭。

在這個時代，大義便是真理！

若是真的立兒子......老二老三雖然也能領兵打仗，可生活驕縱奢靡，並非是帝王之選！

老四確實不錯，可排名靠後。

老五麼，嗬，還不如老四！

由此來看，似乎立皇孫才是唯一的出路啊。

“既然如此，那你不妨說說，咱這一眾皇孫中，立誰為皇太孫比較好呢？”

“回陛下，臣......不敢妄言！”

劉三吾低著頭，沒有回答。

為人臣子、為君分憂此話不假，可有些話卻不能隨便說。

就比如現在，他能夠說立皇太孫的事，可卻不能說究竟立哪個！

不然一個不慎，便是掉腦袋的下場！

“唉，咱啊，就是不喜歡你們讀書人這一點，說氣話來拐彎抹角！”

朱元璋笑道將劉三吾給拉了起來，繼續開口：“現在，咱讓你大膽告訴咱，立誰為皇太孫比較好，咱赦你無罪！”

劉三吾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麵色忐忑。

太子有幾個兒子來著？

長子朱雄英已經故去，現在似乎年紀大些的隻有二子朱允炆，還有老三朱允熥。

其中兩人他都打過交道，印象最為深刻的便是朱允炆！

尊師重道不說，還頗為賢明，性格也與太子如出一轍，寬容仁厚。

至於朱允熥......

劉三吾皺了皺眉，不由得歎了口氣！

“歎什麼氣啊，咱還等著呢！”朱元璋在一旁開口問道。

“陛下，臣以為朱允炆殿下勤奮好學，頗有乃父之風！”

劉三吾小心翼翼的開口，說話時，還不忘用眼角的餘光打量朱元璋的神色！

見朱元璋沒有什麼反應之後，劉三吾內心忐忑的繼續開口：“可立為皇太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