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今天同一個小區叫了兩輛救護車。

我和同事出車時遇到了一個路怒症司機。

僅僅因為我們趕時間變了道，讓他被迫減速，他追上來破口大罵：“你們忙著找死啊！”

還惡意阻攔，三番五次別車，硬生生將我們逼停，造成追尾車禍。

那人直接放言：“撞了我的車，沒有十萬別想走！”

還惡意為難威脅，讓司機給他下跪道歉，不然就把我們告上法庭。

“別跟我扯救不救人的，人各有命，今天那些人要是死了，那就是他們該死！”

他不知道，等著他救命的是他全家。

1

“一輛破救護車還敢跟我搶道！”男人一臉怒氣，“什麼玩意兒！”

在座的同事臉色都不太好看。

這司機不配合讓道，我們變個道就被他追著罵了一個路口。

但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有好幾條人命等著我們救呢。

十五分鐘前，我們接到急救電話。

一個小區發生電梯墜落，裏麵一個老人一個孩子，從監控看已經失去意識，不確定有沒有生命體征。

物業撥打家人電話，其家人是個孕婦，接到電話趕回來時闖了紅燈，發生了車禍。

兩起人都在等著爭分奪秒的救命，卻遇上了這麼個路怒症無賴！

見我們不回應，他居然開始故意別我們的車。

我再也忍不住，打開窗子阻攔道：“這位男士！我們是正規的救護車出警！人人都有讓道的責任！這不是開玩笑的！我們是要去救命的！”

黑車還在找機會別我們的車：“啊呸！我憑什麼讓你！這路又不是你家的！你救誰跟我有屁關係！”

“我偏不讓！有本事你撞死我！煞筆！”

我氣得兩眼發黑，哆嗦著嘴唇竟是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做醫護擔架員兩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無賴！

司機老王也罵了聲臟話：“別跟他廢話，我們這有行車記錄儀，先救人，之後再找他算賬！”

我們想息事寧人，畢竟救人要緊。

可那奧迪司機不這麼想，他像是跟我們杠上一樣，窮追不舍。

狂按喇叭，汙言穢語不斷。

經過一個路口，前方兩輛正在等紅燈的車輛見救護車來，積極讓道。

不成想，他們剛把道讓出來，跟在我們的奧迪居然一下衝了上去。

老王立馬踩下刹車，全車人都不可避免地往前撲。

看著前麵近在咫尺的奧迪，我一陣冷汗。

要不是老王反應快，及時刹車，我們就撞上去了！

奧迪就這麼堵在路口，那司機還從窗子伸出手，對我們比了個鄙視的手勢。

好在旁邊的車道也讓了出來，我們連忙變道。

就在我們以為終於擺脫這個瘋子，可以趕去救人的時候。

那輛奧迪居然無視市區限速，陰魂不散的追了上來。

“再跑啊？一輛破麵包車跑得過我的奧迪嗎！”

我忍無可忍，開窗警告：“你這樣阻攔救護車是犯法的！”

誰知道，奧迪司機根本不當回事：“老子不是嚇大的！有本事告我去啊！開輛破救護車以為自己飛上天了！實際上屁都不是！”

車廂的急救醫生也很著急，已經撥打了報警電話。

可奧迪司機還在三番五次的別我們的車。

我和老王又氣又急，突然，奧迪一個加速，猛地衝到前方後極速變道。

一道刹車聲刺耳響起，我們的車輛無可避免的撞上了那輛奧迪。

我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完了。

2

老王罵了句臟話：“真是倒了血黴！”

果不其然，奧迪司機一臉凶神惡煞的下來，衝過來狂拍我們車頭，嚷嚷道：“下來！你們給我下來！”

我和老王下車，就被司機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開救護車了不起啊！敢撞我的車！也不看看我這是什麼車！你們這些窮鬼賠的起嗎！”

“是你阻攔在先！還惡意別車！”我有些憤憤的說。

司機推了我一把，惡狠狠的說：“你再給老子說一遍！老子就別怎麼了！你能奈我何！什麼玩意兒！”

車上的醫生下車，一臉焦急：“怎麼回事！”

“你就是管事的醫生是吧！”司機一臉不善，“你從哪找的這兩個不長眼的玩意！撞我車了！”

發生了什麼醫生一路上也看著呢，但現在不是扯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去救人。

“大哥真對不起，我們實在趕著救人，碰了你的車我們會負責的！稍後可以到醫院，我們會賠償的！”

醫生好言好語的解釋，但司機根本不吃這套：“別跟我扯這些！醫院誰不知道！隻有我們老百姓給錢的份！”

“別蒙我，要賠現在賠！我這車買的時候五十多萬，你看看我的車尾被撞成什麼樣了！今天沒有十萬別想走！”

司機的獅子大開口讓在場的人紛紛指責。

“兄弟你這是敲詐啊！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呢！”

“是啊！為難醫護人員幹嘛！”

“人家忙著救人，你這麼胡攪蠻纏幹嘛了！”

司機臉色難看，對著熱心群眾怒罵：“他們救的是你們爹還是你們媽！關你們屁事！”

“一天天的，淡吃蘿卜瞎操心！”

我對著現場拍了幾張照：“我已經報交警了，接下來的事宜交警會聯係你處理！現在，麻煩你把車子挪開，我們還要去救人。”

聽到我報交警，司機臉色未變，靠近我低聲威脅：“你們想用交警來壓我是吧，我不怕告訴你，我爸就是交警隊的，來了也管不了我。”

跟我說完，他又大聲叫嚷：“吃國家飯了不起啊，這麼壓榨我們老百姓也不怕遭天譴！”

他仗著家裏有點關係這麼大言不慚，還各種抹黑造謠，誰能不氣。

就在我想跟他理論時，急救電話響起。

物業詢問我們到哪了，稱電梯已經打開，老人已經死亡，小孩還要脈搏心跳，等待急救。

我焦急萬分，盡量冷靜的跟男人交涉：“這位男士，請你不要再惡意阻攔！現在有個小朋友等著我們救命！還有一個孕婦情況也不太好！如果他們有任何問題！你都要負法律責任的！”

“威脅我？我告訴你，我不怕！”司機一臉煩躁，大言不慚，“別跟我扯救不救的，人各有命，今天那些人要是死了，那就是他們該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這人肯定有點問題，剛才我就看到他一直在惡意別車，沒準是報複社會呢！”

“這就是天生壞種！要是你的家人等著救命我就不信你還說得出這樣的話！”

3

司機一聽這話，立馬炸了，扭頭對著說話的人惡狠狠地吼道：“你踏馬說什麼呢！咒你爹媽呢！你爹媽死了！”

“你踏馬嘴巴放幹淨點！”

眼看兩人要動起手來，熱心群眾連忙勸：“別跟他這種人計較，當務之急是讓救護車先去救人。”

“一群慫包！救救救！你們一群平民階級給資本家操什麼心！”司機自以為是的說，“他們救護車這麼積極，出事的肯定是有錢的，不然他們這麼上趕著幹嗎！”

醫生有些氣惱，一臉正氣的說：“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這跟有錢沒錢沒關係，任何一個人有生命危險，我們醫生都會全力救治！”

“那沒錢你們醫院給治嗎？”司機一臉不屑，“別逗了，每年那麼多人因為沒錢繳費被你們醫院趕出來的事還少嗎？在這裝什麼活菩薩，也不嫌害臊！”

“還白衣天使呢！我看就是一群吸血鬼！”

醫生臉色難看，卻無可辯駁，被迫沉默。

關於錢，這個問題無解。

但是心中大義和職業操養，可以回答。

任何一個人有危險，如果我們有條件，都會全力以赴。

熱心群眾也不讚同司機的說法，不少人又開始對司機施壓，讓他挪車讓道，並且幫助梳理交通。

司機看沒煽動群眾的仇富心理，還被指責施壓。

隨著人越來越多，他也怕事情鬧太大，雖然滿臉不情願，但他還是咽不下這口氣：“要走可以，讓司機給我跪下道歉！”

老王臉色難看：“我憑什麼給你道歉！他惡意別車你還有理了！”

“就憑你撞了我的車！要麼賠我十萬！要麼給我跪下道歉！”司機冷哼一聲，“不然今天，別想走！到時候那些人死了！就是你們的責任！”

“你別太過分！”

老王又氣又惱，但他也知道事情輕重，咬咬牙就要跪下去。

我連忙拉住他，我畢業找不到工作，來醫務部後，老王對我很照顧。

他一大把年紀了，當眾下跪對他自尊心打擊太大，我還年輕，我不在意。

而且我看到有人在錄視頻了，我這一跪，網友的唾沫星子都可以淹死他。

我對著他跪下去：“對不起，我給你道歉，是我們不對，撞了你的車！麻煩你，讓我們先去救人，之後的賠償事宜我們也會積極配合！謝謝！”

我原想著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司機怎麼也不會再繼續糾纏了。

“口說無憑，立個字據。一，會賠償我的損失。二，今天的事後續如何，那些人活著還是死了，都跟我沒有人關係。”

司機還是留了一手，他也慌亂，害怕承擔責任。

我們可以答應他，但法律不會。

司機終於挪開了車，交通得以疏通，我們連忙趕往事發現場。

同事們進小區救治電梯墜毀的受傷人員，我和老王這輛車上小區路口處查看車禍的孕婦。

到達現場時，孕婦已經意識不清，身下流出的血聚集了一大攤。

醫生檢查了一下，就下了結論，孩子保不住了。

老王拉響警笛，馬不停蹄的往醫院趕。

就在距離醫院還有兩個路口時，一輛眼熟的黑車猛地插入我們的車道。

看到他後尾撞擊的痕跡，我人都傻了。

居然又是那個司機！

4

我敢肯定，這不是巧合。

接下來的事，也證明這個司機就是故意的！

他不讓道，就在前麵慢悠悠的行駛，我們要變道他就跟著變。

他無所畏懼的壓線變道，老王氣得臉都青了。

他使勁摁了下喇叭，怒罵：“這個王八蛋！”

老王看著前麵惡意低速阻攔的奧迪，做了個決定，在路口處右轉，打算從另一條小路去往醫院後門。

雖然繞了一小段路，但比起現在的情況，應該還快一些到達醫院。

可沒找到，那個司機居然追了上來。

他油門拉滿，超了我們的車後一個橫甩，將車停在了路中間。

再次逼停了我們的救護車。

老王徹底惱火，下了車朝那個司機吼道：“你這個王八蛋！你到底要怎麼樣！”

“你們讓我丟盡了臉，我也不讓你們痛快！”司機冷笑著說，“剛才那些煞筆都幫你們，你們是不是很得意啊！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麼招！”

這條小路車少，而且沒有監控。

司機也知道這一點，所以肆無忌憚的敢逼停救護車。

我壓住滿腔怒火，盡量冷靜的跟他交談：“我們車上還有一個孕婦等著救命呢！有什麼事有什麼怨先讓我們把人送到醫院再說！”

司機卻不屑一顧，看著我邪笑道：“你這麼著急，那孕婦不會是你老婆吧？”

“早說啊，我大發慈悲，你跪下給我了兩個頭，我就讓你送你那短命的老婆孩子去醫院。”

我氣血直衝腦門，忍無可忍衝上去給了他一拳。

“我操你媽！”司機迅速還手，也給了我一拳，“你踏馬找死是不是！”

我已經氣得要失去理智，抓著他的衣領罵道：“你這個狗雜碎！你還是人嗎！”

“戳到你痛處了！你老婆孩子真死了！那可太好了！你也趁早死去！你全家都死去！”

我把他壓在地上，照著他的臉就是好幾拳，老王來拉了兩下都沒拉開。

“樁子！救人要緊！別打了！”

我這才恢複點理智，把他鬆開。

“這事沒完，小雜種！老子讓你賠到傾家蕩產！”

“我等著！你個敗類！”

警察也在這時趕到，挪開了車，讓我們救護車得以通行。

讓我把病人送到醫院後，上局裏配合調查。

我連連答應，救護車終於開進了醫院。

把孕婦推進搶救室，我才終於緩了口氣。

就在這時，我先前撿起的孕婦手機響起，我看到備注老公，連忙接了起來。

“喂老婆，今天真是晦氣，碰上兩輛救護車，現在攤上點事，你給爸打個電話讓他那邊疏通一下。”

聽到裏麵的聲音，我頭一次覺得命運無常。

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出來，直到那邊催促了好幾聲。

我才聽到自己出乎冷靜的說：“你好我這裏第一人民醫院，你老婆出了車禍，大出血孩子沒了，你老婆正在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