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盧彥澤把楠楠帶回家後，哄了好久，楠楠才終於睡著，小臉上還掛著淚痕，偶爾抽噎一下。盧彥澤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她的背，心裏的火氣慢慢被疲憊和心疼蓋了過去。

他摸出手機，想給薑苒發條消息。不是關心那混蛋，隻是想問問後麵會不會還有麻煩，會不會再牽扯到楠楠。更想問一句：你就真的一點不管女兒了？

手指懸在屏幕上方，半天沒按下去。

不知怎麼，他點開了那個很久沒打開過的短視頻軟件。第一條推送就是個熱度瘋漲的直播間，標題紮眼：【病中堅守·感恩有你！小白特別放送！】

封麵圖更是刺得他眼睛生疼——白沐風穿著病號服，額角貼著紗布。

而薑苒就坐在他病床邊上，側著身，手好像正幫他調靠枕，兩人挨得極近，角度看甚至有點曖昧。

盧彥澤血往頭上湧，手指發白地點了進去。

白沐風正對著鏡頭，聲音虛弱：“謝謝家人們關心！看到你們都在，我再難受也值了。”

他適時停住，眼圈微微發紅，像忍了天大委屈。

彈幕瞬間瘋了，一個個【心疼】刷過去。

這時，一條彈幕飄過：【小白，上次是不是有個瘋子衝進來打你？他誰啊？為什麼打人？】

白沐風眼神閃了一下，隨即苦笑搖頭，一副“顧全大局”的樣子：

“唉，別問了。那位先生可能對我有點誤會吧。我也想解釋，可惜......”

他欲言又止，歎了口氣：“算了，不提了，今天隻想好好陪家人們。”

這番話看似大度，實則句句都在暗示自己是受害者，對方無理取鬧。

彈幕立刻炸了：

【打人還不讓說？什麼垃圾！】

【肯定是嫉妒我們小白！】

【小白太善良了！被打還替人說話！】

鏡頭邊上，薑苒看得清清楚楚。她皺了皺眉，嘴角抿緊，似乎想開口，但最終什麼也沒說，把視線挪開了。

盧彥澤腦子裏“嗡”的一聲，像有什麼炸了。

他還在自責嚇到了女兒，還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結果呢？他這一時衝動，倒給這倆人送了現成的炒作料！

他們擱病床上演起患難見真情了，靠他的“暴力”賺同情吸流量！他老婆就在邊上坐著，默許那混蛋往他頭上潑臟水！

行，真行。不是愛演嗎？不是要流量嗎？

盧彥澤沒摔東西，也沒吼。異常冷靜地，他甚至慢條斯理地截了圖，截下白沐風詆毀他時那副嘴臉，和薑苒默許的姿態，還有兩人挨在一起的畫麵。

然後他退出直播，翻出通訊錄裏一個號碼——之前外婆住院時存下的市一院行政辦電話。

他撥通電話，聲音平靜得像在說別人的事：

“喂？市一院行政辦嗎？我投訴。”

“急診觀察區，具體位置是......”他報出剛才直播間背景裏瞥見的門牌號。

“投訴擾民。有無關人員帶專業直播設備在急診病房搞商業直播，燈光晃眼，人員嘈雜，嚴重影響其他病人休息，違反你們醫院規定了。”

“對，設備多，動靜大，燈光一直開著。麻煩你們趕緊去處理一下。”

“我是誰？一個被吵到的病人家屬。希望你們盡快維護醫療秩序。謝謝。”

電話掛斷，他把手機扔一邊，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市一院，急診觀察區那間臨時直播間。

白沐風還在鏡頭前“強打精神”，薑苒坐在一旁，雖然心裏對剛才那番指桑罵槐不太舒服，但看著飆升的人氣，她還是把情緒壓了下去。

突然，“砰”的一聲，病房門被推開。

幾個保安和行政人員板著臉走進來，後麵跟著臉色難看的值班醫生。

“你們幹什麼的？！”為首的人指著那些燈光設備，聲音嚴厲，“誰允許你們在這兒直播的？這是醫院，不是你們演播室！”

工作人員全愣住了。薑苒猛地站起來：“我們這是......”

“不管你們是什麼！”對方直接打斷，“立刻停播！設備收了！你們嚴重違反規定，打擾其他病人了！”

“我們可是......”薑苒還想爭辯。

值班醫生也冷著臉開口：“醫院是治病的地方，不是給你們搞噱頭的！”

直播間裏瞬間亂成一團：

【啥情況？被趕了？】

【直播事故×2？】

【好像是太吵被投訴了？】

白沐風臉都白了，還想對鏡頭說什麼，一個保安直接上前擋住了鏡頭。

“喂！你們幹嘛！”助理急得叫起來。

場麵徹底亂了。薑苒看著保安冷硬的臉色、行政人員不耐煩的表情，再看向慌成一團的白沐風和炸鍋的彈幕，一陣強烈的羞恥和無力感猛地湧上來。

她精心準備的危機公關，轉眼成了更大的鬧劇。

“關了！快把直播關了！”她幾乎是對著助理吼出來，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直播被強行切斷，屏幕黑了。

“趕緊收拾東西走人！別影響其他病人！”行政人員再次催促，語氣強硬。

白沐風被人扶著下床，臉色慘白，看上去更狼狽了。薑苒看著一地狼藉，想想中斷的直播和即將到來的輿論風暴，氣得手直抖。

她掏出手機就打給盧彥澤，電話剛通就吼了過去：“盧彥澤！是不是你幹的？！舉報我們直播？！看你把我們害成這樣，你滿意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才傳來冷冰冰的聲音：“你發什麼瘋？”

“我發瘋？！除了你還有誰幹這種缺德事！你知不知道我直播全毀了！品牌方怎麼看我？平台怎麼看我？你就是要逼死我！”

這時，白沐風虛弱帶哭腔的聲音插了進來，剛好能讓電話那頭聽見：“盧哥你怎麼能這樣對苒姐？討厭我衝我來，別毀苒姐工作啊！”

這話簡直是火上澆油。薑苒氣得渾身發抖：“你聽見了嗎？連外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就是自私！報複！根本不管我死活！”

電話那頭安靜了一下，忽然傳來一聲極冷的笑。

“薑苒，”盧彥澤聲音平靜得嚇人，“你口口聲聲工作事業，那我問你，你公司是隻剩你和白沐風兩個人了？”

“上次直播中斷，必須你親自上去跟他跳熱舞？”

“今天處理危機，也必須你跟他關在病房裏直播？”

“所有事，非你倆一起不可？”

他頓了一下，聲音猛地沉下去：

“那你告訴我，之前貼那麼近跳擦邊舞——也是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