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柳身子一僵,連個眼神都不給楊氏,急忙衝進屋子裏。
“懿兒!”
昏暗的柴房裏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懿兒小小的身影蜷縮在一起,身上隻蓋著一件薄薄的舊衣,小臉凍得發白,嘴唇幹裂起皮。
聽見聲響,那孩子艱難地睜開眼,虛弱地喊了一聲。
“娘......”
孟清柳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將孩子緊緊抱在懷裏。
“懿兒,娘回來了,娘回來了!”
懿兒將小臉埋在她的頸窩,小貓似的蹭了蹭,聲音帶著哭腔。
“娘,懿兒餓,好餓......”
孟清柳眼眶通紅,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娘帶你走,我們現在就走,去吃好吃的,去看大夫!”
她抱著懿兒,用盡全身的力氣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亭奴站在門口,看著這一幕,眼神也冷了幾分。
這徐家,當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孟清柳剛走到院門口,迎麵便撞見了徐春景。
徐春景看了眼孟清柳,又看向她身旁跟著的亭奴,眯起眼:“這麼晚了,你要幹什麼去?”
孟清柳臉色煞白,抱著懿兒的手臂緊了緊。
“讓開!我帶懿兒去看病。”
徐春景打量了亭奴一眼,嗬嗬笑了兩聲:“這是又找到新靠山了?”
說著,他後退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攔著門。
“想走可以,給我五十兩銀子再走,否則今日你們誰也別想踏出這個門。”
前兩日,他趕她離開,她都不肯走,現在倒是爽快,還直接把野男人帶到家裏來!
不讓她脫層皮,他都不叫徐春景。
孟清柳氣得渾身發抖:“這些年我貼補你無數銀子,如今懿兒病的厲害,你一文錢都拿不出來就算了,還攔著我們的路,徐春景,你還是不是人!”
“沒有銀子就想走!”徐春景麵色發狠:“門都沒有。”
說著,徐春景就要上前搶奪懿兒。
“你敢動懿兒一下試試!”
孟清柳尖叫一聲,側身躲過,將懿兒死死護在懷裏。
懿兒被嚇得哇哇大哭。
“別碰我娘!你是壞人!”
徐春景頓時惱羞成怒,揚手就要一巴掌扇過去。
“小畜生,還敢頂嘴!”
那一巴掌還未落下,手腕便被一隻鐵鉗般的大手扼住。
“啊——!”
徐春景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整個人疼得跪倒在地。
亭奴麵無表情地站在他麵前:“下次再敢出言不遜,就不是一隻手這麼簡單了!”
楊氏聽到動靜從屋裏衝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嚇得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徐春景抱著自己脫臼的手腕,疼得滿頭大汗,卻還是不甘心地嘶吼。
“她是我的婆娘!我教訓我自己的婆娘,關你什麼事!”
亭奴眼底閃過一絲鄙夷,腳尖一抬,重重踹在徐春景的胸口。
“砰!”
徐春景像個破麻袋一樣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又滾落在地,吐出一口血來。
“再多說一個字,要你的命。”
楊氏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過去扶起自己的兒子,連個屁都不敢放。
亭奴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對孟清柳道。
“孟娘子,我們走吧。”
孟清柳早已淚流滿麵,她用力地點了點頭,抱著懿兒,頭也不回地跟著亭奴走出院子。
身後,傳來楊氏的哭嚎聲。
“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楊氏扶著哼哼唧唧的徐春景,又是心疼又是後怕。
“兒啊,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徐春景滿眼怨毒地盯著大門口的方向。
“賤人!”
楊氏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壓低了聲音,急切道。
“我的傻兒子,你還沒看明白嗎?”
“那孟清柳現在是攀上高枝了,我看方才那人衣著不凡,莫非她是已經找到攝政王了?”
徐春景喘著粗氣,胸口火辣辣地疼。
“攝政王怎麼會看上她這樣的二嫁婦。”
“糊塗!”楊氏恨鐵不成鋼地戳著他的腦門,“想當初他們可是正兒八經過了日子的,萬一是這攝政王念舊,又見你將她欺負的這麼慘,捏死咱們不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嗎?”
楊氏眼珠子一轉,湊到徐春景耳邊,聲音陰狠。
“兒啊,聽娘的,這女人留不得了。”
“咱們得趕緊跟她撇清關係!”
徐春景一愣。
“休了她!”楊氏斬釘截鐵地說,“馬上寫一封休書!就說她不守婦道,與人私通,珠胎暗結!咱們把她掃地出門,這樣一來,就算攝政王要找麻煩,也找不到咱們頭上!”
隻要把孟清柳這個禍水趕出去,他們徐家就能保住平安。
徐春景的臉色變了又變。
楊氏見他猶豫,又加了一把火。
“你還想什麼呢?命重要還是女人重要?留著她,咱們全家都得給她陪葬!你忘了剛才那人說的話了,他可是會殺人的!”
想到亭奴那冰冷的眼神,徐春景激靈靈打了個冷顫。
徐春景狠狠咬了下牙,他不甘心!
想走!沒這麼簡單!
想起今日收到的那封邀約,徐春景踉蹌著從地上爬起:“娘,我出去一趟!”
楊氏麵露擔憂:“這麼晚了,你還去哪兒啊?”
“你別管!”
......
出了大門,徐春景轉頭走進一間茶樓。
他從未來過如此奢華的地方,此刻局促不安地坐著。
麵前的桌案上,堆著小山似的銀錠子。
他險些看直了眼睛,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才小心翼翼看向眼前人:“貴人,您差人送信給我,又在這備了這麼多銀子是......”
方桌對麵,江念卿一身織錦長裙,貴氣逼人,唯獨眼底是藏不住的輕蔑。
“本小姐有事要問你,若是你答得好......”
目光不動聲色地掃過桌麵:“這些銀子都是你的。”
徐春景激動地麵色發紅:“貴人請說!貴人想知道什麼,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江念卿淡淡一笑,眼神卻藏著一股狠厲:“孟清柳的兒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