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著江媚,從一文不名的街頭孤女,走到富甲江南的女商。
金陵城裏所有人都說,江老板正夫之位,非我莫屬。
可在他新宅落成的宴會上,她卻當著滿堂賓客的麵,攬住了她從小倌館贖回來的男子。
她睥睨著我,眼神涼薄:“阿景,這八年辛苦你了,但我的正夫隻能是夜羽。”
“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夜羽大度,願意讓你進府為侍君,如何?”
滿座嘩然,我成了全城的笑柄。
三日後,江府張燈結彩,迎親的隊伍綿延十裏。
然而,她的喜轎卻被麒麟衛攔在了朱雀大街,動彈不得。
隻因今日,是當朝景王殿下——蕭成景,迎娶太傅嫡女的日子。
當我的九龍金輿與她的喜轎擦肩而過,車簾被風恰好吹起。
露出我頭戴九旒紫金冠的臉。
......
“江老板年少有為,如今又喬遷新居,真是雙喜臨門啊!”
“就是不知,何時能喝上江老板和成景公子的喜酒?”
此言一出,滿堂賓客紛紛附和。
“是啊是啊,成景公子陪著江老板一路從無到有,這份情誼,金陵城誰人不知?”
“江老板的正夫之位,非成景公子莫屬!”
我端著茶盞的手微微一頓,唇邊漾開一抹淺笑。
我偷偷看向江媚,她今日穿著一襲玄色錦袍,身姿英挺,眉眼銳利,是我親手為她裁製的。
她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卻並未看我,隻是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抬手示意喧鬧的眾人安靜。
“多謝諸位掛懷,江某的婚事,今日確實該有個定論了。”
她聲音清朗,傳遍了整個廳堂。
我緊張地攥緊了衣角,心臟在胸腔裏怦怦直跳。
絲竹聲起,一個身著白衣,風姿卓絕的男子,從屏風後緩緩走出。
那男子我認得,是金陵城最有名的銷金窟“醉風月”裏的頭牌,白夜羽。
滿堂賓客的目光,瞬間被他吸引。
白夜羽步履輕緩,徑直走到江媚身邊,姿態優雅地靠在她身側。
江媚順勢攬住他的肩膀,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
我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
“諸位,介紹一下,這位是夜羽。”
“從今往後,他便是我江府唯一的男主人。”
滿座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向我刺來。
江媚睥睨著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阿景,這八年辛苦你了。”
“夜羽心思單純,受不得委屈,我已為他贖身,三日後便會八抬大轎,娶他為我江府正夫。”
她頓了頓,目光在我慘白的臉上掃過,帶著一絲施舍般的憐憫。
“你若實在想留,我江府後院,還缺個知冷知熱的侍君,如何?”
我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記憶深處,那個在大雪天裏,抱著一個冰冷的饅頭,卻固執地將我護在身後,對那些欺辱我的地痞說“不許動他”的少女。
與眼前這個衣冠楚楚、卻說著最傷人話語的江媚,漸漸重疊,又猛地撕裂開來。
“江媚,”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她似乎被我的質問惹得有些不耐,眉頭微蹙。
“蕭成景,我江媚能有今日,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
“你這八年的陪伴,我記著,所以才給你一個名分。”
“一個侍君之位,難道還委屈了你?”
靠她自己的本事?
若不是當年她救下我後,我看她過得如此淒苦,起了惻隱之心,隱瞞身份一路扶持她到如今,她能有這樣的成就嗎?
八年來,我為她運籌帷幄,打理內外,她病倒在床時,我衣不解帶地照顧了三天三夜,她哪來的精力去步步為營?
原來,這一切的付出,在她眼中,隻值一個侍君的名分。
我看著她,忽然笑了起來,笑意卻未達眼底。
“江媚,你好得很。”
我轉身,不再看她那張冷漠的臉,一步一步朝著府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