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懷裏那套刺眼的水藍色衣衫,心底最後那絲可笑的希冀,徹底熄滅了。
連帶著我這八年來所有的情愛與期盼,一同化為了灰燼。
我抱著那套衣服,緩緩地走回屋裏。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個褪了色的木箱。
我打開木箱,裏麵是我所有的家當。
幾件半舊的衣裳,一些不值錢的配飾,還有一支木劍。
那是我十五歲生辰時,江媚送給我的。
那時候我們很窮,她用撿來的桃木,親手為我雕刻了這把木劍。
木劍的形狀很簡單,手工也粗糙,甚至有些地方還帶著毛刺。
可她送給我的時候,眼神卻亮晶晶的:“阿景,現在我隻能送你這個。”
“等以後有錢了,我把全天下最好的玉冠寶帶,都買來給你!”
我當時視若珍寶,日日都戴著。
直到後來,她說,商人之夫不宜太過素淨,我才將它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我拿起那支木劍,指腹摩挲著上麵粗糙的紋路,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當年掌心的溫度。
我曾以為,這把木劍,是我和她八年情分的見證。
如今看來,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蕭成景,你該醒了。
你是大齊最尊貴的景王,不是誰都可以隨意作踐的阿景。
你為了一場自以為是的報恩,舍了身份,棄了尊榮,在這紅塵裏打滾了八年,已經夠了。
我走到院中,將那套水藍色的侍君服,連同那把承載了我所有少年情思的木劍,一同扔進了灶膛裏。
火苗一下躥了起來,將那些錦繡與木料,一同吞噬。
我又重新返回屋內,從木箱最隱秘的夾層裏,取出了一枚令牌。
當年我執意出宮遊曆,父皇放心不下,便將這枚可以調動麒麟衛的令牌給了我,以備不時之需。
八年來,我從未動用過它。
今日,是時候了。
我走到院子中央,按照父皇教我的方法,將令牌高高舉起,對著日頭。
令牌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極其細微、卻能傳出數裏之外的特殊光芒。
這是我與皇宮之間絕密的聯係。
做完這一切,我靜靜地站在院中等待著。
不出半個時辰,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了我的身後,單膝跪地。
“玄風,參見殿下。”
“殿下,陛下已經等您八年了。”
我跟著玄風,回到了闊別已久的皇宮。
父皇正在禦書房等我。
看到我一身布衣,形容憔悴,他眼圈瞬間就紅了。
“景兒......我的景兒,你受苦了。”
我跪在他麵前,八年的委屈與心酸,在這一刻盡數湧上心頭。
“父皇,兒臣不孝,讓您擔心了。”
父皇將我扶起,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我,當他看到我手上因為常年勞作而生出的薄繭時,雷霆之怒再也無法抑製。
“江媚!好一個江媚!竟敢如此作踐朕的皇子!”
“來人!傳朕旨意,將那江南女商江媚,給朕......”
“父皇!”我打斷了他:“兒臣有一事相求。”
父皇看著我,眼中的怒火漸漸被心疼取代:“你說。”
“往事已矣,兒臣隻願今後常伴父皇左右。”
“至於江媚,兒臣不願再與她有任何幹係。”
“為何?”父皇不解:“她如此辱你,難道你還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