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日總是來的更早些,清晨早起擺攤的小販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降溫打了個措手不及,紛紛從家中找出厚衣裳,這才不情願的上街開始擺攤。
城門上隻有寥寥幾人在發著抖,不遠處疾馳而來一隊人馬,驚醒了幾人。
眾人拿起手上的武器,嚴陣以待的看向越來越近的人,有人甚至偷偷的站在樓梯邊,打算一有急事,就立刻逃了去。
疾馳而來的一行人,默契的在靠近城門的時候放慢了速度,這一動作也讓城門上防備的守衛稍微放心了些,“來者何人?”
為首的男子騎在馬上微微向前一步,“在下乃趙寺丞之子,趙世安。奉皇上之命,前往江南微服私訪,今日複命回京。”
城門上的守衛一聽,連忙合力打開城門,為樓下的眾人放行。
角落那位剛才準備偷跑的侍衛這才膽大的往前一步,盯著男人的背影仔細的瞧了瞧,終於在眼前這位風塵仆仆的男子身上看出了一點昔日俊美的趙家公子的影子,連忙大喊,“是趙公子,我認得他,前些時日被永安侯府的沈大小姐追著跑的那位!”
還未來得及走遠的趙世安臉色一瞬間變得十分難看,他最討厭的就是外人將自己和沈黎聯係到一起。
城門上竊竊私語的聲音並不算小,不斷的傳進趙世安的耳朵裏。
“趙公子就是被追怕了,你們沒見過那沈大小姐的樣子...”
“那可是永安侯府的嫡小姐!”
其中一人語中略帶諷刺,“他一個區區通判之子,也好意思這樣擺架子...”
“話也不能這樣說吧,趙公子在京中還是很出名的,是不少閨中女眷的夢中情郎,也算是...”
忽的一陣風吹來,刺骨的寒風讓趙世安忍不住狠狠地朝馬匹甩出一鞭。
淒厲的馬叫聲蓋過了城牆上越來越大的喧嘩聲。
城牆邊一處茶樓早早就迎來了自家第一位客人,小二悄悄看了眼窗邊那位明眸皓齒的女子,眼裏閃過一絲驚豔。
沈黎沒打算繼續待下去,她今日一早便來到這處茶樓,無非是想確認這一世同上一世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現如今趙世安在她記憶中的時間回到了京城,更加讓她放心出手了。
但也不是沒有意外收獲,沈黎不曾想在茶樓碰見了眼前這令趙世安難堪的一幕,難怪上輩子趙世安一回京便極力想退婚,原來是將這城門處受的氣都撒在了她身上。
綠竹的臉色早已氣的泛紅,“小姐,這些人說的話簡直太過分了!”
沈黎無所謂地一笑,頓時晃花了綠竹的眼,綠竹發現自從自家主子落水醒了以後,更加出彩奪目了。
“嘴長在他們身上,隨他們怎麼說,況且這京城的風總是說變就變的。”
綠竹聽見沈黎說的話,看見她臉上的笑容,隻覺得心口發悶,假裝聽懂了般在一旁點頭。
沈黎將手中的茶盞放下,頭也不回的帶著綠竹上了馬車。
趙世安趁著時間尚早,街上沒有多少人,肆意的策馬穿過街道。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猛的竄出撞到了馬前!
趙世安連忙控製馬匹轉向一邊,卻還是無法避免的撞到了那人。
隻聽“啊”的一聲慘叫,一位女子衣衫淩亂的跌倒在了地上。
她仰起的臉上淚痕交錯,被馬匹撞擊到的地方讓她整個人疼的搖搖欲墜,顯得更加楚楚可憐。
她刻意露出了脖頸處被鞭打的傷痕,渾身顫抖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暈死過去。
趙世安勒住韁繩,目光在看見女子容貌的一瞬間瞳孔猛地一縮。
眼前的女子雖然衣著狼狽,但是渾身散發的柔弱氣息頓時讓趙世安升起一股憐惜之情。
其實沈黎的容貌在京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但她是嫻靜大方的,是女眷們最欣賞的長相,可偏偏不是趙世安所喜歡的柔弱女子。
因此趙世安內心極其厭惡沈黎,麵上卻是一副好脾氣的正人君子模樣。
京中的風評才不斷的倒向了趙世安這邊。
可眼前的女子,讓趙世安忍不住心生好感。
他快速俯身下馬,一把扶起女子,手中柔若無骨的觸感讓趙世安忍不住喉結滾動,“姑娘這是...”
“小女子名叫薑瑤,幾日前被自家父親賣進了春風閣,好不容易趁著今日守衛鬆懈,逃了出來...”話音未落,薑瑤恰到好處的在趙世安懷中暈了過去。
這般淒慘的身世,牢牢吸引了趙世安的注意力。
四周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大家交頭接耳的討論著眼前這一幕。
趙世安的小廝門冬忍不住上前提醒道:“公子,眼下百姓太多,倘若今日之事傳到沈姑娘耳中...”
門冬眼瞧著趙世安淩厲的視線朝自己射來,頓時閉上嘴走到了一邊。
趙世安最討厭事事都和沈黎扯上關係,果不其然,本打算叫門冬將懷中的薑瑤送去醫院的,一聽這句話,頓時將薑瑤整個人橫抱起來。
四周一片嘩然。
門冬心中無比後悔,甚至想給剛才亂說話的自己一巴掌,明知道這位祖宗就是要與沈姑娘反著來,怎麼就口無遮攔了!
眼下瞧著趙世安不管不顧的帶著薑瑤離開了這裏,門冬連忙驅散了圍觀的眾人,急忙跟了上去。
趙世安此時懷中抱著薑瑤也有一絲後悔,他還要進宮複命,這薑瑤該如何是好?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薑瑤輕輕勾起嘴角,她本就沒有暈倒,隻是裝暈逼迫趙世安將自己帶離春風閣。
薑瑤將指尖掐進手掌中,心中無比怨恨沈黎。
沈黎簡直就是一個惡毒的女人,眼睜睜瞧見自己被賣進春風閣,竟無半點憐憫之心!
不過片刻後,薑瑤又暗自得意起來,沒有沈黎,她也能自己逃出生天。
趙世安沉思片刻,還是叫來門冬去尋一個馬車,將懷中暈倒的薑瑤帶回趙府。
“好生照料薑姑娘!”趙世安無視門冬不讚同的眼神,一把將薑瑤交給了門冬,便策馬朝皇宮中疾馳而去。
相比起女人,他太清楚自己現在需要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