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可要吃些果子?”綠竹手裏捧著裝滿水果的瓷碟,小聲地在沈黎的耳邊問道。
沈黎懶散的靠在美人榻上,屋子中間的炭盆裏散發出陣陣熱氣,竟讓沈黎感到有絲燥熱。
她無奈的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王氏,“娘親,府醫不是已經說了女兒無礙嗎,怎的還這般拘著我?”
王氏‘啪’的放下了手中的賬冊,一臉嚴肅的看著沈黎,“別想了,我就是要把你放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省的你再出什麼事...”
還未說完,王氏的眼眶又紅了起來,“那日要不是靖王...”
沈黎看著又快落淚的王氏,連忙止住話題,從軟塌上坐了起來,走過去輕輕伏在王氏的膝上,像小時候那樣環抱著她,
“娘親,女兒知錯了,我陪著你便是,可不能再哭了,您再哭下去,父親回來又要說女兒欺負你了。”
此話一出,王氏破涕而笑,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佯裝生氣道:“哪家閨秀像你這般沒規矩?”說著點了點沈黎的額頭。
沈黎假裝害怕,誠惶誠恐的看著王氏,“是女兒不是!”
這下王氏這幾天關於自家女兒被擄走的害怕終於煙消雲散,打趣的和身邊的杜嬤嬤說著,“你看看這伶牙俐齒的,簡直就是個小促狹鬼”
杜嬤嬤自是不會拂了自家夫人的麵子,在一邊笑著附和著。
一時間主院滿是笑聲。
“對了,前幾日長公主遞來帖子,說想辦個宴會,邀請了京中許多世家貴族,因為你前幾日的事情,我便給拒了,長公主那邊也沒生氣,隻說等你好了,便去回話,她再籌備,看樣子是想以你為主。”王氏慢悠悠的說著“你可要現在去帖回話?”
沈黎想了想,便對著王氏說道:“回帖吧,娘親,最近悶太久了,我也想去透透氣。”
......
朱雀大街上,永安侯府的馬車被堵得寸步難行,不遠處就是長公主府,可按照現在這情形來看,指不定還要多久才能進去。
沈黎掀開馬車的窗簾,恰好看見趙府的馬車落在最後麵。
綠竹順著自家小姐的視線望去,“聽說前些日子趙公子禦前失儀,結果被禦史參了個藐視聖上...”
沈黎唇角微微揚起,自上次她與沈謙徹夜長談後,將第一步放在了處理趙世安身上,看樣子自家父親的計劃十分順利。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正為趙世安意圖娶薑瑤為平妻而哭的肝腸寸斷。
如今重來一世,她倒要看看這對狗男女能撲出什麼水花來。
就在主仆二人交談的時候,沈黎的馬車不知何時已經走進了長公主府的巷口。
長公主府的周嬤嬤早已等候在巷子口,一見到侯府的馬車便快步走上前來,“縣主安好。長公主特意吩咐,要老奴帶您走後院回廊入席。”
這一番特殊待遇引得周遭的夫人們紛紛側目看來。
有眼尖的看見沈黎裙擺上用金線繡著的紋樣,頓時了然----那是縣主才有資格用的紋樣。
看樣子這就是前不久救下昭陽郡主的沈家大小姐了,現在已經是皇上親封的嘉寧縣主了,身份早已不能夠同日而語。
沈黎隨著周嬤嬤的步伐剛走進後花園,一個粉嫩的小團子就朝她的懷裏衝了進來,“姐姐,你是不是把穗歲給忘記了!”
前一秒還在生沈黎的氣,後一秒就忍不住眉開眼笑。
小郡主今日戴著金鑲玉的項圈,跑起來項圈砸在衣服上叮當作響,“姐姐,穗歲給你留了最愛吃的蜜餞!”
沈黎聽著小團子的聲音,心裏覺得好笑,伸手把小團子抱進懷中,忍不住開起玩笑,“是誰最愛吃的蜜餞呀?姐姐可不愛吃甜的。”
李穗歲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在看見沈黎臉上的笑容時,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頓時賭氣的撅起了嘴。
就在兩人開心的玩鬧時,長公主款款而來。
長公主站在原地打量了一圈沈黎,“沒事就好,隻是臉色還是有些差。”
她掃了眼坐在最角落的趙夫人,聲音陡然拔高,“本宮特意讓太醫院準備了一些上好的藥膳,縣主一會記得多用些。”
滿園的女眷頓時會意,齊齊朝角落的趙夫人望去。
眾人心裏一片了然,長公主這是給沈黎抬麵子,諷刺趙家呢,看樣子沈黎在京城的身份要愈加尊貴了!
被安排在最角落的趙夫人手中緊緊的攥住帕子,她看了眼自己最末席的座位,心裏暗恨著。
都怪現如今自家兒子後院的那個賤皮子,將趙府變成了一個京城的笑話。
可偏偏自家兒子護的緊,打不得也罵不得,讓趙夫人忍不住暗地裏恨得咬牙切齒。
明明按自家官職,她本應該坐在翰林院修撰家的李夫人上首,可偏偏惹了那沈黎的眼,被安排在這無人在意的角落。
趙李兩家初入京城時官職相近,最親近不過的。
但趙府在攀上永安侯府後,已經不屑和李家來往,而後更是暗地裏耍了些手段,搶奪了李家的大理寺丞一職,這就導致兩家從好友到了敵對的地步。
今天長公主的這番安排,可是讓李夫人狠狠出了口惡氣,
“聽說趙公子要娶那位...”李夫人突然揚聲,“怎麼不見趙夫人帶新人前來拜見公主?”
宴會席間霎時寂靜。
趙夫人的臉色瞬間煞白,她總不能說自家早已因為這件事鬧翻了天,家中每日雞飛狗跳吧。
況且就算自家兒子真要將那女子納入府中,頂多給抬小轎抬進府中,怎麼可能大張旗鼓的把薑瑤帶出來見客。
“各位說笑了,”沈黎用手輕撫李穗歲的發頂,語氣平淡的打斷了這詭異的氣氛,“趙公子心善,收留了無家可歸的可憐人,本是善舉,何必緊追著不放。”
沈黎的雲淡風輕襯得趙家越發的不堪。
有婦人用帕子遮住嘴角低聲說道:“說得好聽,分明是被那個妓子給搶...”
話還沒說完,長公主突然舉起酒杯看向沈黎,“縣主,本宮敬你。”
這個舉動再一次讓宴會熱鬧起來,長公主竟是不允許任何人說那沈黎的壞話。
要知道皇室公主向臣女敬酒,在本朝是從未有過的先例。
沈黎從容地站起身,朝著長公主行禮,眾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絲毫沒有影響到沈黎毫分。
沈黎知道,自從救下昭陽郡主開始,這京城已經不允許她再藏拙了,那麼她不妨更加強勢些。
角落裏突然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原來是趙夫人看著眼前這一幕,失手打翻了茶盞,茶水打濕了她刻意穿上的衣裳,這本是趙世安任職時,替她向皇上求來的尊榮。
趙夫人本想以此來抬高自己的身份,不曾想竟是如此狼狽的收場。
她慌忙起身向長公主告罪,然後在一眾女眷嘲諷的目光中窘迫的逃走了。
......
回府途中,王氏難得沒有念叨沈黎。
她握著自家女兒的手心疼的歎氣,“這趙家...”
“母親不必憂心。”沈黎打斷王素宜的話,輕輕的將頭靠在王氏的肩膀上,“女兒早就不在意了。”
車外傳來街道上熱鬧的交談聲,沈黎袖中的雙手慢慢合攏,
賬...才剛開始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