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一整夜,被褥幾乎濕透。
體溫計的數值不降反升。
我筋疲力盡爬下床,繞開滿地玻璃碴,晃了晃見底的熱水壺。
歎口氣,掏出手機想聯係酒店送水。
卻在公司群裏看見一張照片。
照片裏斜靠在1802門口睡得正香的男人,正是我的老公陳妄。
之前所謂的辭職後,我一直沒退公司大群。
同事們紛紛開始了議論和調侃。
不嫌事大的觀眾甚至圈了我。
【這年頭像陳哥那麼熱心腸的男人可不多見,江姐可真是撿到寶了。】
【讓老公給別的女人守門,江姐還真是大方得體!】
陰陽怪氣的揶揄反複刺激著我本就脆弱的神經。
區域總的聊天框在這時突然彈出。
還沒等我回複,房門卻突然傳來滴滴開門聲。
陳妄提著兩袋早餐灰溜溜地回來了。
“特意下餐廳給你帶的。”
他把袋子擱在床頭櫃,貼心扶我坐好。
目光閃爍似有愧意。
剝好遞過來的水煮蛋還散著熱氣,炒粉鍋氣十足勾人味蕾。
可偏偏是發燒期間不能碰的食物。
心沉進穀底。
“粥呢?”
我虛弱抬眼,“酒店發的餐單不是有白粥嗎?”
“這玩意兒平時根本沒人喝,你別告訴我才七點半就被搶光了…”
“是要我親自問酒店嗎?”
男人怔愣,緩緩把雞蛋放回袋子。
“小周嘴裏苦想吃點清淡的,我就把咱倆的份都給她了…”
陳妄局促挪開眼,“現在台風天物資短缺,餐食按人頭分配,你打給酒店也沒用啊!”
“你也知道物資短缺啊?”
憋了一晚上的怒氣驟然爆發,我抄起桌上的炒粉狠狠砸向男人。
“我發高燒一整晚,渾身沒力就想吃口熱乎的,你把三碗粥都給周冉了?”
“她才90多斤,吃那麼多也不怕撐死?”
“江蘺,你說話別太難聽…”
陳妄皺眉不悅,“大不了我去群裏問問,誰不喝白粥再勻給你…”
提起群我就一肚子氣,反手把聊天記錄拍到桌上。
“解釋解釋吧!”
男人盯著那張照片許久,直到雙手微微顫抖。
“你辭職沒退群?”
“這是重點嗎?”
我把桌麵拍得啪啪響。
胸口劇烈起伏著,臉也因為憤怒而漲得通紅。
“重點是,昨晚我高燒到近40度,我的老公卻把門從外麵堵了,去給別的女人守夜!”
昨夜我煎熬到淩晨,陳妄卻還是沒回來。
口幹舌燥想起身倒水,卻碰碎水杯濺了滿地玻璃碴。
渾身疼得快要裂開,體溫計的數值紅得發黑。
想親自去隔壁找周冉拿回藥,卻發現房門被人從外麵叮囑,怎麼也打不開。
酒店的電話線已被暴風雨切斷。
我試圖在群裏求救,可淩晨三點大家都在熟睡。
早晨醒來,消息就被陳妄的照片刷上去了。
“我這不是怕你發著燒出門溜達又著涼嗎?”男人聲音發虛。
我笑了。
“你是怕我出門著涼,還是怕我去1802找周冉鬧?然後再看見你倆的破事!”
“你別瞎說!”
陳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視線掠過別處。
“小周的房門被風吹壞了,她怕有壞人半夜摸進來。”
“況且我整晚都睡在門口你怕什麼?”
“早晨你是睡在門口,但半夜是不是睡在周冉身上誰都說不清…”
“江蘺!你別沒事找事!”
陳妄終於怒了。
太陽穴突突跳著,臉色肉眼可見變紅。
“我就是看她孤身一人來大城市打拚,身為主管力所能及給她一點額外照顧罷了。”
孤身一人?
當年我還不是背井離鄉陪陳妄當了京漂?
十年青春到頭來喂了狗。
“咱倆就是上司下屬的關係,我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問心無愧!”
眼前男人信誓旦旦,舉起三根指頭發誓。
他們憑什麼認為,沒有親密接觸就不算出軌?
當他把心掰走一小塊,當我不再是他的例外和偏愛。
隻要動過心思,便跟背叛畫上等號。
心口從疼到窒息到逐漸麻木。
我冷冷盯著陳妄,眼眶裏還殘留著幹涸的淚。
“所以,布洛芬要回來了嗎?”
男人怔愣在原地,怒氣消散大半。
他猛然想起我昨晚的警告,一瞬慌了神。
“小周她…她吃不慣膠囊,就把裏頭的藥粉倒出來,打算摻水衝服…”
“沒想到全弄灑了…”
“一整盒全沒了?”我差點懷疑自己聽錯。
“嗯…”,男人垂著頭聲音微顫,“我等會去問問酒店,看還有沒有備用的退燒藥…”
“你先消消氣,身體還沒好就別發火了…”
對陳妄留有的最後一絲幻想破滅。
我沒再鬧,點開聊天框給區域總回去信息,答應從海城回去就複工。
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陳哥在嗎?”